唐林深不知道自己受了什麽刺激,心緒跟以往相比大相徑庭,他覺得自己像一隻進入求偶期的孔雀,身後羽翎要開不開的瞎嘚瑟。
“要死了……”唐林深喃喃自語,他在催促的汽車喇叭聲中倉皇而逃。
路雅芬忙了一早上回來,宋意燦還在,她高高興興地打招呼,“小姨好!”
“燦燦好呀。”路雅芬笑著回應,她在店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岔子,提心吊膽一早上總算放了下來,回頭問宋意燦:“汀汀呢?”
“在後屋配花呢,”宋意燦捏著筆,興致缺缺地開口:“剛接的單子,下午要送出去。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有錢、浪漫且俗氣。”
路雅芬伸手一掌拍著宋意燦的後腦杓,“你小小年紀,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作業寫了嗎?”
宋意燦哭喪著臉捂腦袋,“沒有,忙一早上呢!小姨,你不心疼我!”
“心疼你什麽?有什麽好忙的,”路雅芬想去看汀汀,邊走邊說:“你來這兒半天,我的店發財了嗎?燦燦,你把成績稍微提高上去一點,我能心疼死你。”
宋意燦不服氣,把早上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聽得路雅芬心驚膽戰。
“什麽?!”
“小姨你小點聲!”宋意燦差點以下犯上地要捂路雅芬的嘴,被她一個眼神刮了回去。宋意燦訕訕說道:“已經哄好啦!”
是,要是沒哄好,這會兒的路汀肯定沒那麽太平。
路雅芬心慌一陣,她身經百戰,這會兒冷靜了,就是不太信宋意燦的話,“誰哄的?你嗎?”
“不是我,”宋意燦想了想,不太好形容,於是很不禮貌地說:“一個姓唐的。”
路雅芬眉頭一蹙,問:“誰?哪個姓唐的?男的女的?”
“男的,”宋意燦抬手踮腳,使勁往上比劃兩下,“這麽高,可帥啦!”
路雅芬把自己的人際關系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定不認識這類人,也沒往別處想。她還是心有余悸,把‘你比劃我猜’暫且放到一遍,進到後屋看路汀去了。
人們總說老天給你關上了門總會留一扇窗戶,路雅芬不知道路汀的窗戶在哪兒,這幾年她太忙了,忙著讓路汀能百歲無憂的生活,掌握基本生存技能都來不及,實在沒功夫再開發潛能。
路汀喜歡花花草草,從小就喜歡,從前情緒不穩定時,綠植和花朵能讓他安穩。路雅芬開這個花店也有這部分原因在。在一個能讓自己感到舒適的環境中,安全感也會與日俱增。
路汀已經很久沒發病了。
花店後屋是路汀的桃花源,按照他的喜好布置,所有物件和工具擺放一絲不苟,稍微亂一點兒路汀就受不了,所以路雅芬從不干涉這塊區域的使用權。
玫瑰花隻處理了一半,鋪得滿地都是,路汀手裡捏著幾朵乾花,還有一根桂花枝,他盯著桌上的座鍾發呆。
路雅芬沒出聲,等秒針過了12,有一聲輕響,她見路汀的耳尖動了動,故意敲了門。路汀回頭,眼中迷惘久消不散。
“媽媽。”
路雅芬走進屋,沒踩著花,挑了塊能落腳的地方蹲下,摸摸路汀的腦袋,決口不提早上發生的事兒,看他手裡的東西,問:“在做什麽?”
“胸針,”路汀把手掌攤開,“乾花胸針。”
狂歡泡泡、百萬星、石松,還有桂花,是那天唐林深摘下的一枝。
“媽媽,”路汀顯得困擾,“這些搭配在一起,好看嗎?”
路雅芬認真回答,“好看的,桂花也要搭上去嗎?”
路汀點頭,說嗯。
“那石松放少一點兒,桂花枝稍微修一修,葉子就不要了,”路雅芬笑著提出建議,“胸針嘛,簡約就好。”
路汀的眼睛亮了,開開心心點頭說好。
路雅芬接手了玫瑰花訂單的打包,路汀專心致志地製作胸針,誰也不打擾誰。路雅芬小心打量路汀幾回,見他狀態確實正常,擔憂就徹底放下了。
哄得挺好,路雅芬心想。
路汀的動手能力很強,但硬件跟不上,右手太僵硬了,很多細節部分無法完善,一不小心,讓針扎了手指。
血不小心抹在乾花上了,不明顯。路汀眉眼緊蹙,他對瑕疵品不甚滿意,堵著氣要扔,被路雅芬擋了下來。
“汀汀,別扔啊,挺好看的。”
路汀指著上面的桂花,“弄髒了,有血。”
路雅芬兩指捏這胸針,左右轉了轉,“紅色的桂花,與眾不同,僅此一束,多別致啊。”
路汀:“……”
是嗎?好像是。
路雅芬哄路汀也有一手,那都是積年累月的經驗。反正路汀被帶跑了,多看幾眼,也覺得這胸針好看了。
路汀小心翼翼地又接過來,捧在掌心,往乾花上抹了點香料,不多,剛好讓人舒服的程度。
“做好啦。”路汀彎了彎眉眼,笑得很漂亮。
路雅芬點頭,她看路汀的表情,若有所思片刻,問:“汀汀,你想把它送給誰?”
誰呢?
路汀腦子裡出現的是唐林深的臉。
唐林深早上過來花店的時候沒帶口罩,路汀記住了。
路汀使勁晃了晃腦袋,倒是把耳尖晃紅了,他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又開始掐著指尖玩兒。
路雅芬看他右掌是放松的,不緊張,心緒急促,那是因為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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