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再吃。”
傅紹南推過來一碗熱騰騰的湯面,還有一份炒飯,言下之意是讓陶心樂在這兩者中自行挑選。他把筷子遞過去,說話的語氣和他的臉一樣,冷冰冰的:“一天沒吃東西,吃點熱的再吃別的。”
落地扇的位置擺放在陶心樂身後,扇葉轉動起來發出很重的噪音,把客廳裡的交談聲都變得模糊了。陶心樂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乖乖接過了筷子。
兩人第一次一起吃飯是在商圈的餐廳,田園風格的私人包廂,華麗貴氣。
第二次一起吃飯就是在此時此刻,悶熱擁擠的空間,劃痕明顯的老舊桌椅。炒得粒粒分明的炒飯有很濃鬱的鍋香味,余光裡男人伸手過來,夾了一個叉燒包放到了陶心樂的炒飯上。
鹹甜口的叉燒包面皮蓬松軟滑,陶心樂低頭咬了一口面皮,偷偷把叉燒包放在了包裝盒的邊緣。
這個舉動是細微到可以讓人忽略的程度,然而陶心樂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了傅紹南的聲音。
“不喜歡吃?”
陶心樂沒料到會被傅紹南發現,猛地抬起頭。他有些局促地應了,小聲地講:“嗯……”
然後那隻被咬了一口的叉燒包就被夾走了。傅紹南三兩口吃掉那隻叉燒包,對上男生驚異的目光,面色不變:“吃飽了?”
“……沒有!”
陶心樂重新低下頭吃自己面前的炒飯,客廳裡安靜下來,一時間只剩下背後電扇刺耳的噪音。
桌子上的食物種類有點多,陶心樂吃完炒飯差不多就飽了。那些點心類的食物陶心樂每個都嘗了一點,剩下的都進了傅紹南肚子。
最後陶心樂終於吃到了那碗荔枝拌果凍。這時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天花板上的燈泡瓦數不高,整個客廳都顯得不甚明朗。
傅紹南整理好桌子,離開前對陶心樂說道:“我去扔垃圾。”
鐵門並沒有關,留了一個縫隙。陶心樂咽下嘴裡的荔枝,終於找到了剛才吃飯時覺察出來的困惑。
——傅紹南好像很快就適應了這樣的環境,狹隘的,逼仄的。他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習慣,似乎也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過。
陶心樂腦海裡閃過昨晚的商圈港口,車廂裡酒味彌漫。傅紹南穿著黑色襯衫,舉手投足間皆是上位者的姿態。
還有剛才的晚飯,和餐廳裡那些精致昂貴的美食根本沒法比。傅紹南今晚吃的那些點心基本上都是陶心樂吃過的,像傅紹南這樣的有錢人怎麽可能會去吃別人吃過的東西。
但有錢是真的,傅紹南也確實把那些點心都吃完了。陶心樂解決了上一個問題又產生了下一個問題,不知不覺間面前那碗果凍被他攪得稀碎。
傅紹南回來關好門,去衛生間洗了手。走出來的時候陶心樂還坐在桌前,捧著甜品發呆。男人伸手去摸他的臉頰,手上的涼意把陶心樂喚回了神。
“想問什麽?”
陶心樂眨眨眼,抬頭對上傅紹南望過來的目光。他輕聲開口,把剛才自己的疑惑描述了出來。
當然心裡想的不可能和講出來的一樣,陶心樂只是旁敲側擊地說自己的家很小,傅紹南待在這裡是不是覺得很不習慣。
然而傅紹南聽懂了陶心樂的潛台詞。
“以前在國外,和很多人一起住過更小的房間。”
傅紹南很簡單地解釋,陶心樂自然不知道這句話裡隱藏著哪些過往。男人硬邦邦的手指來捏自己的臉頰肉,陶心樂仰著臉衝他笑,嘴邊的荔枝味全蹭到了傅紹南的手指上。
夜晚傅紹南提出要留宿,當時陶心樂還在糾結該怎麽開口讓傅紹南離開。
“啊……”陶心樂傻眼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你,你晚上住這裡嗎?!”
“嗯。”
“可是沒有衣服,我的衣服你肯定穿不了。”此刻陶心樂坐在床尾,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床,說出來的話聽起來毫無說服力,“床也很小。”
“我車上有。”
陶心樂驚訝地睜大眼,聽傅紹南說道:“下午在你睡覺的時候去了公司,順便回了趟家。”
所以從一開始傅紹南就沒有離開的打算。
陶心樂還想爭辯幾句,傅紹南的手機卻響了。男人摸了摸陶心樂的臉頰,繼續跟他講:“不是要去洗澡麽?”
來電顯示是程元均,不過電話並沒有接通。傅紹南看著陶心樂腳步笨拙地走進衛生間,提醒他洗澡的時候注意膝蓋上的傷口。
大約在五分鍾後程元均接到了傅紹南的回電。
“什麽事?”
“我昨晚發給你的微信看見沒啊?”程元均自己也是個大忙人,到現在才記起來還有這茬事,“你不會沒看見吧?!”
“看見了。”
“看見了怎麽沒表示啊!”傅紹南的反應也在程元均的意料之內,“覺得沒興趣了?還是看上了別的主播?”
“沒有。”
手機那頭安靜了幾秒鍾,程元均被傅紹南模糊的態度所迷惑:“沒有是什麽意思啊!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歡迎光臨——”
聽筒裡傳來這聲回應,程元均愣了一下,舉起手機看了眼屏幕,屏幕的確顯示正在通話中。
“你在哪?”
“便利店。”
傅紹南第二次來這家便利店,他買了些洗漱用品,語氣淡淡:“還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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