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自以為振振有詞的中年男士,踩在鮮血白骨上苟且偷生的人不是你麽?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見不得光的人不也是你麽?”林匪石懟人的時候語速飛快,完全不給錕鋙說話的機會,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像你這種只會以別人的痛苦來獲得快樂的、可憐的惡心的蛆蟲,只能悲哀又卑微地從犯罪行為裡得到扭曲的快感,到底有什麽臉面和資格在江裴遺的面前沾沾自喜?”
林匪石還是向平常一樣微笑著,他的眼裡甚至還帶了一點譏諷的笑意,慢慢地說:“活的像一條上躥下跳的野狗,還在江裴遺面前耀武揚威,你配嗎?”
這是江裴遺第一次聽到林匪石這麽言辭犀利地罵人,還不帶一個祖安髒字,其實是有點感到震驚的,不由自主地怔怔地看著他。
大毒梟不怒反笑,“哈”了一聲,低笑道:“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記得十年前我們初見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對我破口大罵的。”
江裴遺冷冷道:“你就是來說這些廢話的嗎?”
“──人和飛禽走獸的區別,不是語言和思想,而是在團體生活中產生的對他人的善良與憐憫,”林匪石一條三寸不爛之舌有“舌戰群儒”之戰鬥力,悠然道:“我家江隊是不會因為你這種無足輕重的人留下什麽陰影的,說起來,喪家之犬其實是你吧?黑鷲在你手上覆滅,我們江隊足智多謀是一方面,其實更多的原因是在於你自己眼瞎,實在怪不得別人。”
──在以前,敢跟錕鋙用這種語氣說話還完好無損活在世界上的,只有江裴遺一個,現在又多了個林匪石,以錕鋙陰狠歹毒的性格,如果不是江裴遺就在這裡,估計早就在林匪石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把他的脖子捏碎了。
錕鋙眼底鋒芒畢露,閃過陰沉的光,卻笑道:“早就聽說市局的林支隊伶牙俐齒,果然名不虛傳。”
林匪石謙虛頷首:“過獎了。”
“南風,我一直覺得你的手很漂亮,手指很長,指骨的線條也很優美,適合彈鋼琴,不過……更適合,”錕鋙別有深意地望了江裴遺一眼,笑道:“你旁邊的這位好朋友,他知道你這雙好看的手曾經沾過多少人的血嗎?”
江裴遺似乎被他的話喚起了一段充滿血色的回憶,低垂著眉目,嘴唇和面容同樣蒼白無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時間也不早了,”錕鋙抬步走出門,回頭看著他們:“我在一樓的承重牆腳留下了一點禮物,你最好先去收一下,我想你應該不會攔著我離開的。”
說完他直接大步下樓,從二樓的側窗翻了下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江裴遺和林匪石都聽懂了錕鋙的弦外之音,一齊臉色巨變,根本來不及追他,一起向一樓承重牆疾步跑去!
江裴遺目光掃過,在承重牆的牆角赫然放著一個正方形的黑色盒子,上面倒計時顯示還有311秒──
是炸彈!
只有五分鍾的時間,就算現在聯系拆彈也來不及了,江裴遺想也不想伸手將那炸彈穩當當地捧了起來,聲音一如手臂那般平穩:“林匪石,你先回去。”
“你別害怕,時間來得及,出了小區右轉就有一片空地,可以在那裡引爆,”林匪石忍著後背傳來的陣陣刺痛,伸手在他雪白的後頸上捏了一下,聲音婉轉溫柔,帶著一股沉靜的力量:“沒關系,我陪你一起。”
這應該不會是什麽液體重力炸彈,稍微搖晃一下就當場爆炸,畢竟錕鋙還指望著江裴遺“長命百歲”,這炸彈只是他脫身的一種手段罷了。
生死時速,江裴遺來不及跟他推三阻四,一言不發地疾步走出樓棟,林匪石在前面給他開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減少,好似有一個巨型鍾擺在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們,在耳邊巨聲搖晃,兩人在漆黑夜色之下並肩前進,抄最近的小路離開小區,走到了一處只有樹木的空地上。
時間還剩下短暫的十三秒──
江裴遺將炸彈放在空曠的地上:“走!”
十秒……
江裴遺拉著林匪石的手腕轉身就跑,江裴遺那速度不是什麽人都能跟上的,林匪石身上本來就有傷,被他這麽一拽感覺整個人都裂成兩半了,疼的眼前一白,輕輕地悶哼了一聲。
跑出一段距離,江裴遺忽然放慢了腳步,不由分說將林匪石按到了牆上,伸手緊緊抱住他,將他護在牆壁和胸膛之間,低聲道:“別動!”
兩秒……
一秒。
轟──
靜謐無聲的夜裡,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毫無征兆地響起,本來黑沉沉的夜空瞬間亮的刺眼,地表劇烈晃動,一股熱浪夾雜著沙粒瓢潑轟向四面八方──
江裴遺感覺從後背傳來一股蠻橫的力道,幾乎是將他死死摁到了林匪石的身上,耳邊轟鳴作響,無數飛沙走石從他的後頸間拍過!
但這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在短暫的爆炸之後,除了空中氣流仍在隱隱往外震顫波動,其他聲音都迅速恢復了沉寂,產生的光亮也漸漸隱去,四周又變成了漆黑。江裴遺緩慢撐起身體,單手撐在牆上,那近乎是一個擁抱的姿勢,呼吸都親近到交錯纏綿,他借著月光打量了林匪石一眼:“你沒受傷吧?”
林匪石深深凝望著他沒有說話,許久才輕輕叫了一聲:“江隊。”
江裴遺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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