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成仁是他的第一枚棋子,他用金錢和自由的誘惑說服苗成仁殺死邊樹全,並且把邊樹全的死捅到公安局。下一步,公安局是他的第二枚棋子,他只要坐等公安出手鏟除塔步村,就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了最強勁的敵人。”
“苗成仁當天夜裡應該是去見老虎的,但是沒想到老虎出爾反爾,直接滅口了。”
江裴遺始終保持沉默,冷峻的眉眼顯得格外寡淡。
林匪石道:“根據剛才的推理,差不多可以給出初步人物畫像,這隻老虎相當聰明,犯罪經驗老道,手段狠辣,性格貪婪,蔑視生命,同時他還擁有大量的毒品儲備,在省內的其他地方應該也有販毒窩點。”
邊樹全的屍體被做賊心虛的藍蔣下令光速火化了,而當夜的報案人苗成仁十有八九就是殺死邊樹全的凶手,他是在賊喊捉賊,可是現在凶手又變成了第二個受害人。
而真正伺機而動的“黃雀”還在暗處,隱藏在層層繚繞的迷霧之後,黑色的身影若隱若現。
至於邊樹全死亡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是怎麽被人殺害的,隨著兩位當事人的死也完全無從調查了,真相與屍骨一同被埋葬於地底,真真正正地死無對證。
江裴遺沉寂了許久,忽然開口道:“林隊,我們還缺了最重要的東西。”
林匪石抬起眼:“嗯?”
“證、據。”江裴遺一字一句清晰道:“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沒有任何的證據,一切都是你個人的猜想,甚至從頭到尾都可能是錯的。”
第9章
林匪石有些無奈地笑了:“可是我們現在唯二已知的人都已經死了,一個變成了骨灰,另外一個七零八碎地裝在裹屍袋裡,其他人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除非老虎主動送上門,否則讓我們抓住尾巴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我派人查過了,苗成仁在事發前幾天一共收到了兩個陌生電話,都是從公共電話亭打過來的,可以確定電話撥出的位置,但是附近應該不會有監控,以‘老虎’的聰明,恐怕指紋也不會留下。”
“等忙過這一陣,派人到苗成仁的家裡搜一下,說不定還能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江裴遺發現,林匪石雖然在許多方面都跟刑警掛不上勾,但是在某些特定領域的嗅覺卻非常敏銳,比如推理。
即便是江裴遺也不得不承認,林匪石的推理沒有一點能夠推敲出錯誤的地方,目前種種跡象都在向林匪石的猜想上不停靠攏。
他輕聲地問:“如果你是老虎,下一步會做什麽?”
林匪石想了想,道:“塔步村被封查,重光市內沒有‘進貨’的渠道,毒販子們遲早彈盡糧絕,我會先餓他們幾天,等到這些癮君子被毒癮折磨到發瘋、沒有任何底線的時候,再以他們能夠接受的最高價格將毒品流入市場,然後選擇性繼承塔步村原有的交易網,同時發展自己的交易脈絡。”
江裴遺一言不發盯著林匪石,聽著他用如此輕描淡寫、甚至有些愉悅的語氣說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話,不自覺皺起了眉。
“假如老虎的想法跟是我一致的,那麽這件案子還有繼續向下追查的機會,我們已經猜到了他下一步要走到那裡,剩下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林匪石不懷好意地眨了眨眼:“我聽說,緝毒支隊那邊好像發展了不少線人。”
江裴遺無動於衷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老虎正式動手的那一天,老虎的人一定會在毒品市場浮動,”林匪石懶洋洋地道:“就算老虎本人不露面,他的虎小弟們也會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之中,到時候讓緝毒支隊的兄弟們幫忙多盯一下,先盯住一個小的,再順藤摸瓜慢慢往上爬,總能找到老虎的窩。”
“當然,實在找不到就算了,我覺得拔掉一個塔步村就很賺了。”
江裴遺覺得他說的不是人話。
林匪石沒聽見回音,轉頭看了江裴遺一眼,發現對方正面若冰霜地盯著他。
林匪石嚇了一跳,格外無辜地說:“江副,你怎麽忽然這麽看我……”
“這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什麽不痛不癢的傷口,”江裴遺咬著牙一字一頓:“找不到就算了?”林匪石忽然意識到,他跟江裴遺的性格是不能共容的,或者說以江裴遺這種激烈的性格是容不下他的,林匪石是一個消極被動、聽天由命的人,有點沒心沒肺的,並不會特別執念什麽結局。
他沒有江裴遺那種“總有人要替死者瞑目”的責任感。
沉默了片刻,林匪石歎息說:“江隊,世界上不能如人意的時候太多了,就算我們鋪下天羅地網,也不一定能找到老虎的下落,這是很正常的事。”
江裴遺把他的粥推到了一邊,涇渭分明似的跟他的東西劃清了界限,冷冷地說:“至少我會堅持到生命的最後一秒鍾。”
然後他直接躺下,伸手蓋上了被子,翻身背對著林匪石。
林支隊長的解釋成功起到了惹毛江裴遺的反效果,他看著桌子上一點沒動的粥,咬著嘴唇鼓了一下嘴巴,走到病床的另一邊,俯身蹲下,小聲地哄:“別生氣了,我說錯話了,跟你一起找老虎就是了,天涯海角都把他揪出來──你的傷還沒好,起來吃點東西吧。”
江裴遺睜開眼跟他對視。
林匪石那張極具攻擊性的漂亮臉蛋近距離地放大在他的眼底,修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看起來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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