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遺說:“威脅我,他讓我馬上辭職,別再當警察了。”
林匪石“哈”了一聲:“我並不是很懂這些犯罪分子的腦回路。”
過了一會兒,林匪石關上了房間的大燈。
“江隊,我好害怕啊。”
“怕什麽?”
“怕晚上做噩夢。”
“說人話。”
“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嘛。”
“哼。”
“嗯?”
“……嗯。”
第55章
林支隊終於憑借“厚顏無恥”和“撒嬌耍賴”兩大絕技獲得了“同床共枕”體驗卡一張,江裴遺早上起床打算去晨跑的時候,睜開眼看到有人睡在自己身旁,有些不適應,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跟林匪石睡在一起了。
林匪石的臉頰靠著他很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手臂搭在他的側腰上,江裴遺知道林匪石不是故意的,因為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兩個人中間有一段距離,而林匪石的睡相一直不是很好。
江裴遺無聲凝視他片刻,輕拿輕放地將林匪石的手腕挪開,本想悄無聲息下床,不想林匪石還是醒了,眼皮睜開一點點,困倦含糊道:“……你幹什麽去呀?”
江裴遺給他掖了一下被子,輕聲說:“去跑步,你接著睡吧。”
這時候大概才五點鍾,胸無大志的林匪石同志完全爬不起來,懶唧唧地點了下頭,往被窩裡一縮,繼續睡回去了。
江裴遺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包子豆漿,林匪石正在洗手間裡洗漱,對著鏡子臭美了幾分鍾,出來坐到餐桌旁,咬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包子,眯著眼睛道:“芸豆肉塊的誒!”
江裴遺悶聲道:“還有薺菜和白菜的,上面都有標志,你想吃哪個自己拿。”
林匪石早上吃東西不多,一般兩個小包子就飽了,他滿足地喝了一口多糖的甜豆漿,狀似無意地提起:“江隊,你以前跟錕鋙是不是有什麽個人恩怨啊,我感覺他對你似乎不是單純地毒梟和臥底的關系,有點非常病態的……欣賞?”
聞言,江裴遺靜了片刻,在他眼裡這並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語氣平淡地說:“算是吧,他以前非常信任我,基本上黑鷲裡事無大小,我全都知道,甚至很多次我向線人送出消息的時候,他都沒有懷疑過我。”
“因為我表現的是對他的全部都絲毫不感興趣的模樣,好像隨時都會離開黑鷲──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越顯得好奇就越引人懷疑,而當你態度漠不關心的時候,就有人上趕著討好你。”
“以‘南風’的身份在黑鷲當臥底並不是籌謀已久的計劃,而是組織臨時決定的,因為一次始料不及的意外,我跟錕鋙在Y市相遇,那時候我們兩個互相都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後來發現他很有可能就是黑鷲的組織者……錕鋙當時對我很感興趣,想要拉攏我,據他後來說,我是唯一一個敢當面罵他是‘孫子’的人,他認為我的性格很有趣。”江裴遺用一平不變的語調淡淡地說:“江裴遺是我的本名,宋之州是我讀大學時的名字,因為我父母的身份特殊,從小到大我都是用‘宋之州’這個名字,在我到黑鷲臥底之後,宋之州也從檔案上完全抹去了。”
“在加入黑鷲之後,其實我沒有故意想取得錕鋙的信任,一直在順水推舟,有時候還會拒絕他的邀請,”江裴遺低下眼睫,有些嘲諷地說,“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懷疑我,反而對我委以重任。”
“所以或許在一年前換做黑鷲的任何一個人背叛錕鋙,他都不會喪心病狂到今天的地步,錕鋙從來不會信任身邊的人,我可能是一個不怎麽榮幸的例外吧。”江裴遺苦笑一聲,“可以理解成他是惱羞成怒,不擇手段地報復我。”
林匪石想了想,低聲詢問:“這半年時間,你還是會經常想起那些同事們嗎?”
即便是林匪石,江裴遺也不常對他提起一年前那場牛角山的爆炸,那是外力強行烙印在他精神上的傷疤,留下觸目驚心、難以抹平的痕跡。
江裴遺一怔,輕歎道:“有時會。”
林匪石把紙杯放到桌子上──他從來不會把豆漿全都喝完,總會在杯子裡留一些,因為他覺得最後“咕嚕咕嚕”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不雅,跟他“優雅小王子”的人設不符。
他傾身稍微向前,用烏黑眼珠望著江裴遺,語重心長地說:“適度緬懷是人之常情,但是不要讓自己走不出去。”
“你知道,我們現在行走的這條路上,機關陷阱、陰謀詭計防不勝防,沒有人能夠做到萬無一失,難免有流血犧牲,而但凡是他人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都不該成為捆綁在你的雙腳上阻礙你向前的枷鎖,”林匪石輕聲溫柔地說,“裴遺,那些因你而死去的人,他們不會責怪、怨恨你,相反會在冥冥虛空之中一路凝望著你,並且希望你能夠載著他們完成生前未竟的願望──他們終將會以永垂不朽的靈魂,與你一起站在榮光普照的地方。”
“……”江裴遺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片刻後淡聲道:“你的雞湯還挺多的。”
林匪石“唔”了一聲,食指撓了下鼻子,“我聽郭廳說,你以前其實性格還算是開朗,跟其他年輕人沒有什麽兩樣,現在也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嘛。”
江裴遺的目光輕輕一閃,自嘲般扯了一下嘴角:“沒必要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