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華庭當初找到我,就是為了取得我的信任,然後用三年的時間來觀察模仿我,做到以假亂真瞞天過海的地步,假如你用三年的時間去模仿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深度剖析他──最後跟他肯定是真假難辨的。”
江裴遺的腦子裡嗡嗡響──林匪石說的話離奇地像天書,可是又真實地沒道理。
林匪石話音清晰一字一句道:“你想,如果不是我去找了最後那個男人,恰好聽到了天明的這句話,如果我們依舊被蒙在鼓裡,以為賀華庭是我們的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我獨自一人在沙洲裡臥底,舒子瀚想殺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林匪石輕輕道:“過一段時間,他們會真正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我,讓賀華庭完美代替我的位置,以‘林匪石’的身份跟你聯絡,然後再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不小心‘暴露’警察臥底的身份,用‘魚藏’的名義再次回到重光市局,最後除掉唯一可能會識破我身份的你──試問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分清賀華庭跟我的區別?”
江裴遺:“……”
“所以,作為魚藏,我要經歷一場痛不欲生的大火,改頭換面變成賀華庭,然後不得不逢場作戲將沙洲發揚光大。而他們僅僅用了三年時間,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重光地區現成的犯罪網絡,再加一個刑偵支隊長以及功勳臥底的身份──這才是沙洲的本來目的,這才是一個完完整整天衣無縫的局啊。”林匪石不由自主地感歎道,“我一直以為我的演技可以拿金雞獎影帝了,沒想到舒子瀚才是技高一籌的奧斯卡啊?”
聽林匪石說完這一通長篇大論,江裴遺渾身血液都冷了,一股森然寒意油然而生,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讓他一陣一陣地頭皮發麻。他見過許多人性的黑暗,可還是不懂算計人心,此時此刻終於開始懂了。
能把林匪石利用的團團轉──舒子瀚到底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對手?
江裴遺沉默了好半天,才啞聲說:“這些目前都是你的猜測?”
“是,還沒有任何證據──當然我覺得我拿到證據的那天,可能就離當場去世不遠了。”林匪石苦中作樂地說:“我希望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場陰謀論,否則我真的要懷疑人生了。”
江裴遺頭疼地按了一下額角:“雖然聽起來很天馬行空,但是我覺得……非常有可能是這樣的,這麽說你能活到現在簡直是……”
“是沙洲讓我活到現在的,”林匪石攤手道:“我猜他們本來的計劃是,借我的手段在重光市編織出一個沙洲分支,在這段時間內讓賀華庭充分了解我,等到沙洲基本成型、賀華庭也可以完美將我取而代之後,直接讓我從世界上無聲無息的消失。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半途冒出來一個你,跟我你儂我儂伉儷情深……連我有多少根頭髮絲都一清二楚,看穿一個冒牌貨簡直輕而易舉。”
林匪石道:“這樣,那句‘江裴遺太了解承影了’,就可以完全解釋的通了,承影指代的人從來都是我。”
空氣裡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一時間只能聽到鍾擺滴答聲響,江裴遺雙手放在膝蓋上,許久才抬眼看他:“你打算怎麽辦?這種情況下回去臥底太危險了……”
按照林匪石的猜想,舒子瀚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對他動手,甚至舒子瀚這趟來重光市就是專門為了對付他的,林匪石這時候再回去臥底,不是自尋死路自取滅亡嗎?
林匪石有些歉意地對他對視,說:“裴遺,我還是想試試,萬一有機會呢?”
“……”江裴遺如鯁在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那一瞬間他近乎陰鬱地想:如果能把他藏起來就好了,如果能把他像睫毛一樣裝進玻璃罐子裡,完好無損地保存起來,誰也不能傷害他就好了。
“──‘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招後起’,哥哥,我不想在任何危險面前退縮,也想給我這三年時光一個交代。”林匪石一雙認真烏黑的桃花眼凝視著他,他眼裡仿佛築著一個讓人一眼淪陷的桃花源,語氣滿是請求:“我答應你,會盡力保證自己的安全,遇到危險就會求救,好嗎?”【注】
江裴遺怔怔盯著他,眼尾開始泛紅,久久一言不發,然後欺身覆上去撕咬他的嘴唇。
半個月後,市局辦公室,江裴遺收到林匪石打來的電話──
“裴、裴遺……”
作者有話要說:注:“……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酬聖主……”──譚嗣同
半夜睡不著來更新了!快誇我!
另外想改個名字叫:《逆流》
不想叫《沙洲》了,一個犯罪組織的名字聽起來奇奇怪怪的,但是不知道編編會不會同意,周五去戳一下她,如果可以改的話不要不認識我呀!
第110章
江裴遺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心臟冷不丁地往下墜了一下,猝然皺起眉問:“怎麽了?你受傷了?”
“沒有,只是最近休息不好,又總是疑神疑鬼的,可能有點精神失常吧,不是以前快樂的小傻x了,”林匪石有氣無力地說:“裴遺,你聽我說,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
江裴遺的耳邊“嗡”一聲響,下意識地問:“你怎麽知道?”
“直覺。”林匪石歎氣道:“舒子瀚明天要派我去鳳凰山跟當地一個走私頭子談一筆生意,我覺得這是個暗度陳倉的幌子,他們應該打算在那裡動手了……畢竟荒郊野外,是拋屍的好地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