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遺靜靜地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無聲無息地起身走了出去,到一處安靜無人的角落打了一個電話。
“郭廳,我接到匪石了。”江裴遺輕輕歎息道:“他最不好的那個猜測成真了。”
“嗯,他人沒什麽事,在我這裡。”
“知道了,以後我會小心的。如果事發突然,打算行動的時候我就不通知您了。”
掛了電話,江裴遺抬眼看向窗外,一雙眼眸深黑如海,太陽都透不進來,翻滾著旁人看不清的情緒。
林匪石是第二天下午醒的,睜眼的時候看到滿屋子人圍在他病床邊,圍觀大熊貓似的,祁連跟他看了一個對眼,原地蹦了起來,歡呼雀躍道:“林隊醒啦!林隊醒了!”
林匪石的瞳孔從擴散逐漸收縮,他的視線仿佛有些不太聚焦,目光順次從每個人身上掃了一遍,才虛弱一笑:“好久不見,你們怎麽都來了?”
祁連手舞足蹈地要往林匪石身上撲,又忽然想起他還有傷在身,臨門一腳刹車上半身彈了起來,眼眶通紅道:“嗚嗚嗚嗚嗚嗚林隊我想死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林匪石閉了一下眼,自我挖苦道:“可不是麽,就是回來的方式太獨特了。”
旁邊一個刑警道:“林隊,上次那一打西瓜冰,是你送來給我們的吧?”
林匪石怔了怔,然後道:“是,當時有些想你們了,但是不知道怎麽說,隻好送一些東西給你們。”
又有人忍不住道:“不是,林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您真是承影嗎?是您……開槍殺了李組長?現在是怎麽回事啊?”
林匪石苦笑道:“說來話長,總之是我竹籃打水一場空,讓你們江隊來解釋吧。”
江裴遺瞬間就被眼巴巴的眼神盯住了,他硬生生無視了滿地亂滾的“好奇心”,轉身冷淡地說:“這件事等林隊出院再說,醫生說他身體沒什麽大礙,過幾天就能出院了,你們有事沒事地都先回去吧,別都在這圍著了。”
“……”刑警們不敢忤逆江裴遺的意思,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他們呼啦啦地走完了,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江裴遺將削好的芒果塊遞到林匪石手邊,淡聲道:“吃點東西吧,再跟我說說昨天怎麽回事。”
林匪石叉了一塊芒果塞到嘴裡,看他一眼,鼓了一下嘴巴,小聲說:“你怎麽這麽冷淡。”
江裴遺伸手整理他額頭細碎的頭髮,聲音不冷不熱:“上次你不是答應我不會再受傷了嗎?”
林匪石無奈地撒嬌說:“這不是計劃之外的產物嘛!”
江裴遺歎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匪石搖了搖頭,正色道:“我真的不清楚,我本來是跟著他們一起上山的,舒子瀚派我跟別人談一筆生意,但是路上我發現這些人似乎一直在背著我打眼色,我下意識覺得不太對,於是就多留了一點心思,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放了──他們居然是打算在這個大山裡滅口再毀屍滅跡的,我當時就知道身份可能暴露了,正打算趁這些人不注意偷偷溜走,結果不小心被逮了個正著。”
林匪石無辜地眨了下眼,說:“我老年人腿腳,你懂的,他們很快就追上來了,我沒辦法了只能往懸崖邊跑,試試能不能甩脫他們。”
江裴遺一言不發。
林匪石說:“……我不太記得我是怎麽掉下去的了,反正下墜的路上被樹乾擋了很多下,可能是我命好吧。”
江裴遺道:“就算是我們上次的談話被聽見了,時間過去那麽久,他們為什麽會忽然對你動手?”
林匪石用牙齒咬住下唇,低聲說:“我不知道,舒子瀚心裡在想什麽……而且他身邊有個叫天明的人,鬼精鬼精的,沙洲裡很多事都是他拿主意,說不定以前看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跟我演戲吧。”
江裴遺垂著眼意味不明地說:“下次賭命之前帶上我。”
林匪石笑了,說:“我可舍不得。”
林匪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腿腳剛好一點,他得到出院許可之後才辦好手續,直接被江裴遺接回了家裡。
林匪石拉著江裴遺的手,兩人打開家門,在玄關處換鞋。
江裴遺低頭看了一眼,說:“你怎麽穿我的拖鞋?”
林匪石“啊”了一聲,又換回旁邊的粉紅小兔子拖,隨口道:“沒注意。”
江裴遺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水,抬眼看著他道:“匪石,你還打算回市局嗎?”
林匪石遲疑了一下,說:“回去吧,不去市局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做,不然你要把我藏起來嗎?”
江裴遺用指節敲了一下桌子,語氣認真:“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不在市局這幾個月,刑偵支隊的工作都是我處理的,最近接到了兩起惡性案還沒解決,回去之後可能比較忙,你如果想在家休息幾天也可以,或者明天跟我一起去市局。”
林匪石伸了一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跟你一起去吧,不想跟你分開,醫生讓我靜養,我坐在辦公室裡也是靜養嘛。”
江裴遺沒多說什麽,起身去廚房做飯去了。
第二天林匪石正式歸隊,重新接任刑偵支隊長一職,江裴遺把人都叫到一樓,為他開了一個“正名大會”,將林匪石失蹤這幾個月的前因後果交代地明明白白──他赫赫有名的身份當然藏不住了,聽完了林隊“洗白”全過程後,所有刑警的內心都是:“震驚!我們的漂亮吉祥物居然是警察臥底界扛把子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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