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好像已經完全脫離了人性,沒有任何愧疚心,不能用常人的感情來衡量他的喜怒哀樂,嗜虐嗜殺,是一個極度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瘋子。
沙洲裡最危險的人物,沒有之一。
即便是林匪石,落在他手裡也是被輕易碾死的命。
林匪石在面對這位沙洲創始人的時候會有難以克制的緊張感,因為他還是人,所以畏懼死亡──大概沒有誰是不害怕舒子瀚的,據說這個魔鬼曾經把一個叛變的下屬生生用刀片剮了,那人身上只剩下半邊肉、被用刀撬開頭蓋骨的時候,竟然還是活著的。
林匪石弱小可憐又無助地想: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天才呀!
江裴遺饑腸轆轆地回到家,燉上了一鍋土豆雞塊,然後出去收拾了一下衛生,林匪石買回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還留著,他的衣服鞋子也沒有收起來,都整整齊齊地放在衣櫃鞋櫃裡──他覺得反正林匪石還會回來,沒必要把這些衣物束之高閣……說不定哪天林匪石就要穿了。
林匪石這個人活的比較夢幻,喜歡的東西也奇奇怪怪,尤其熱衷少女粉色系,於是這個家裡有一半是“江裴遺”風格的冷淡禁欲,另外一半是“林匪石”風格的粉紅天藍──比如江裴遺的拖鞋是黑白人字拖,林匪石的是粉紅兔子拖,江裴遺的睡衣是十塊錢一條的“老漢背心”,林匪石的睡衣是帶長耳朵的小鹿斑比,江裴遺的枕頭是純棉格子,林匪石的枕頭是一條藍色小海豚……
完美詮釋了什麽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互相致力於改變彼此,結果誰也沒能說服誰,隻好“各過各的”,江裴遺看著林匪石留下來的“花花綠綠”,心想:“等他回來……”
把整個家都變成這樣好像也沒問題。
江裴遺沒有把真相告訴任何人,就連郭啟明那邊都沒有透一個字的口風,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林匪石的處境就越安全,他不能保證每個人的嘴都跟他一樣嚴實。
第二天,江裴遺去市局上班──這個時候他已經翹班兩天了,重光市局群龍無首,出了這麽大的事,何風鎮不住場子,市局上下都人心惶惶的,沒有一根主心骨。
江裴遺一進門就看到一張張喪如老狗的臉,他稍微皺起眉,低聲命令道:“通知刑偵支隊所有人五分鍾後一樓大廳開會。”
“江隊!”
“江副!”
江裴遺的聲音一出,房間裡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探照燈似的目光齊刷刷打在他身上,“江隊你回來了!”
祁連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江隊,林隊他有消息了嗎?他……他走的時候還不能下床呢……”
我們祁連警官是真情實感地喜歡這兩個支隊長,別人都在關心案情怎麽樣,關心林匪石是否真的無辜,只有祁連小天使惦記著他們警花體弱多病,不適合長途跋涉,應該被放在保溫瓶裡養著。
江裴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五分鍾後,刑偵支隊一樓大廳,所有刑警圍著桌子站成一圈,目光都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
“──直到今天,我們仍然沒有林匪石的任何消息。”
“雖然目前種種不利證據都指向林匪石,但是只要這件案子還沒有蓋棺定論,我就不相信林匪石會是殺害李成均的凶手。於公,他是與我共同工作一年的同事,於私,他是我傾心以待的愛人,我堅信這件事另有隱情,”江裴遺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平靜緩緩道:“根據領導開會決定,林匪石不在的這段時間,由我代行正職,管理刑偵支隊事務,你們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
“沒有──”
“江隊!我也相信林隊是清白的!”
“我也是!”
江裴遺心頭的那碗冷血被燒起了一絲熱度,他稍微垂下眼,輕聲道:“……謝謝你們。”
萍水相逢,我為匪石……謝謝你們的信任。
雖然市局少了一位支隊長,但是江裴遺歸隊之後,刑偵支隊的日常工作還是有條不紊地運行了起來──因為林匪石平日在市局實在不幹啥正事兒,就負責當百無一用的吉祥物、再抬高整個刑偵支隊的平均顏值,而工作上的事基本上都是江裴遺管理決斷,說句令人傷心的大實話,有他沒他……好像確實沒什麽變化。
江裴遺那單薄筆直的肩膀總是能比別人多扛起一點分量,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也不覺得累,跟一撮就破的林匪石比起來,他簡直像是鋼鐵混凝土搭起來的人。
下午六點下班時間,江裴遺按時離開辦公室,其他自覺加班的同事紛紛目瞪口呆:──
“江隊今天居然沒加班?你快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落下去的?”
“害,人江隊以前加班是因為林隊,就咱們這幾個歪瓜裂棗,有理由讓江隊為咱們停下腳步嗎?”
“話也不能這麽說,林隊沒在的時候江隊也經常加班,我感覺他走的匆匆忙忙的,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晚上六點半,理發店裡來了一位長相極為溫雅雋秀的年輕人,掛在門上的風鈴叮叮作響,理發店老板聽到聲音抬起頭,招呼道:“小哥來理發?”
那年輕人像是不善言辭,頓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老板你好,我想學一下燙染,你們這裡還收學徒嗎……我可以給錢。”
老板“嘖”了一聲,不待見道:“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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