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地跟著前面的人走到一扇門前,直接推門而入,房間裡窗邊背光站著一個男人。
“十年了,你第二次主動來到我的面前。”那男人聽到開門聲音,緩緩回過頭,稱讚道:“南風,你還是以前一樣那麽勇敢。”
江裴遺不跟他寒暄,單刀直入地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林匪石的身份的?”
“大概很多個月之前了,上次想綁架他的時候,你應該還有印象。”──說話這人正是許久不見的錕鋙,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江裴遺,“那時候他為了自保,只能被迫跟我攤牌,說起來我當時還挺驚訝的,承影就在你眼皮底下活動,你居然沒有一點察覺。”
江裴遺知道他在挑撥離間,無動於衷地盯著他──其實他不是沒有察覺,只是不願意去懷疑罷了,現在想來,林匪石以前經常白天在辦公室睡覺,恐怕不是因為天生“睡神”,而是因為他晚上當了“夜貓子”,無聲無息溜出去幹別的事了。
後來兩個人理所當然地同居,應該也是因為“沙洲”的規模基本已經成型,不用林匪石親自出面做什麽,也就不需要在夜裡出行了。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好一個林匪石。
“你想通過我聯系他,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登陸暗網,是因為信任他嗎?”錕鋙不由感歎道:“剛才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我十年沒能做到的事,承影不用一年就做到了?”
江裴遺冷笑一聲:“你憑什麽跟他比?”
“確實,我沒辦法跟他比──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可他對你說過一句實話嗎?甚至你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錕鋙近乎憐憫地看著江裴遺,輕輕地說:“你應該還不知道吧,那個叫‘林匪石’的年輕警察早就死了,死在那場早有預謨的大火裡,而這一切都是承影親手策劃的,他輕而易舉得到了那個警察的全部榮譽,你的老師李成均也死在他手裡,因為他無意撞破了承影的身份,所以不得不死……聽懂了嗎?”
這一番深可見骨的話仿佛潑在身上的冰刃,江裴遺渾身血液發冷,他閉了一下眼,低聲一字一字說:“我要見他。”
錕鋙“嘖”了一聲,道:“難得你讓我幫什麽忙,我可以幫你聯系他,但是承影願不願意見你,這我就不能保證了。”
他又對手下人說:“你們先帶南風到裡面隨意逛逛──南風,你我緣慳一面,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在這裡小住幾天吧?”
錕鋙留下江裴遺,除了黃鼠狼給雞拜年之外,就沒安別的好心,南風是他一生仇敵、是長在他心裡的一根尖銳毒刺,錕鋙每天做夢都想弄死他,如今南風好不容易才落在他手裡,錕鋙怎麽會輕易放過他?
小弟們對此心照不宣,對江裴遺的態度也相當輕佻,出門之後,一個眉骨上橫著刀疤的男人從背後猛地推了江裴遺一把:“快點走!”
江裴遺往前踉蹌了一步,腳步輕微停頓了一下,沒回頭。
江裴遺被帶到一間血腥味濃重的刑房,角落牆縫裡都是乾涸的血,各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閃著陰森的冷光,刀疤男粗糙的大手捏住江裴遺的下巴,眯起眼盯著他,語氣惡意道:“想不到南風居然也有低聲下氣求人的一天,怎麽,先拿出點誠意,跪地上跟哥們幾個玩玩兒?”
江裴遺聽了沒說話,只是伸手解開了最上面的襯衫扣子,隨著他的動作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與蒼白優美的鎖骨──剛才說“玩玩”只是單純想羞辱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可看到這一幕,刀疤男還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江裴遺是很好看的,皮膚白皙而五官精致,冰冷完美到讓人覬覦。
然而下一秒,刀疤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見眼前一道黑色殘影閃過,他整個人直接從原地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巨響,一頭撞到了牆上,右面半邊臉被江裴遺的鞋底生生拉掉一層皮,瞬間血肉模糊,從嗓子裡吊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
江裴遺挽起袖口,面冷如霜地走過去,單腳踩在他脖子上,稍微用力骨頭就“咯吱咯吱”響,他垂下眼望著地上哀嚎的男人,一字一頓輕聲問:“你剛才說,要玩什麽?”
──江裴遺被林匪石哄著太久了,這一年都不常跟人翻臉,連渾身毛刺都變得柔順起來,以至於所有人幾乎都忘了南風本來的脾氣到底有多差。
放在三年前,誰敢跟“宋之州”這麽大逆不道地說話,臉上掉一層皮其實是輕的。
房間裡一時靜的鴉雀無聲,狗仗人勢的“小弟”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利落狠絕的一腳給嚇蒙了,沒有一個敢出聲喘氣的,就在這時有人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錕鋙的電話。
錕鋙在那頭好心提醒道:“剛才忘了告訴你們,南風現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沒事別招惹他。”
對面傳來的聲音直打哆嗦,見了鬼似的:“……已經、已經知道了……”
錕鋙挑了一下眉,像是已經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諷刺了一句:“呵,南風你們也敢動,看起來我身邊確實換了一批人啊──就算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們連當狗的資格都沒有……算了,直接把他帶到那個工具房,一會兒我過去看他。”
“南、南風,”小弟不敢抬頭看江裴遺,牙齒直發顫,用微弱的氣音道:“您這邊請。”
江裴遺將鞋底在地毯上碾了一下,離開了刑房,跟著身前的矮個子男人走出地下室,到了另外一間房,房間內的采光非常好,稱得上窗明幾淨,男人道:“這裡您隨便坐,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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