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本來就是不自由的,世界是波濤暗湧的深海,那一葉又一葉的孤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卷入黑暗的渦流,萬劫不複,又能跟誰說句不公平呢?
江裴遺靠在座椅上用手搓了一下臉,睜開眼的時候情緒已經好很多了,皺眉道:“宮建合的案子,檢察院那邊怎麽說?”
“犯罪事實和犯罪證據都沒什麽問題,再加上宮建合本人認罪了,應該很快就會公訴了,而且這案子是我們兩個辦的,我問過法院那邊的口風,沒有變故的話,應該是確定死刑了。”林匪石感歎似的說:“所以,我們能做的也只有撥亂反正,把局部的不公平變成公平,僅此而已了。”
一行晚歸的大雁悠然飛過天穹。
為了慶祝宮建合一案的圓滿偵破,林匪石特意開了個局部慶功宴,邀請嘉賓只有江副支隊一人,地點則是在一家不是特別正規的海鮮店。
林匪石提前預定了好幾天的麻辣小龍蝦和清蒸大閘蟹,根據資深吃貨林某某的多年實地調查,重光市只有這一家規模勉強合格的海鮮店,而且一般只有在這邊開廠子的老板才會過來吃,普通人是吃不起的,重光市本來就不是一個高消費的地方。
兩個人在包間落座,過了沒一會兒,服務生推著一輛熱氣騰騰的小車軲轆軲轆地進來,端上來兩個大鍋,遞上剪子和小刀,禮貌問:“您好,請問需要幫您處理嗎?”
林匪石說:“我自己來就好了,謝謝。”
服務生戀戀不舍地推車走了出去。
兩人先切開了大閘蟹,“哢嚓”一刀脆響,蛋黃的香氣瞬間就漫了出來,殼裡都是燦燦的金黃色,裡面的蟹肉雪白鮮甜,分分鍾勾起濃鬱食欲,林匪石是絕對不可能用嘴去啃螃蟹的,他用杓子一點一點把蟹肉挖到了小碟子上,澆上一層調味汁,然後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江裴遺沒他那麽多講究,簡單粗暴,直接把多余的殼弄下來,放在嘴邊吃。
一人兩個大閘蟹,還有鍋裡的四斤小龍蝦。
林匪石的皮膚問題不能吃辣,只能眼睜睜看著江裴遺一個人吃麻辣小龍蝦,自己則在一邊給他剝蝦肉,他戴著手套剪開鮮紅流油的蝦殼,利落地將蝦頭擰了下來,剔出裡面紅嫩軟滑的蝦肉,放在江裴遺面前的盤子裡,然後開始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網上有句話說“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來”,林匪石感覺這就是他的真實內心寫照了。
江裴遺舔了一下鮮紅的嘴唇,看他實在可憐,小聲問:“一點辣都不能吃嗎?”
林匪石在家裡偷吃過辣條,並沒有什麽過激反應,於是開始抵擋不了誘惑,猶豫不決地說:“……不然吃一個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半分鍾,然後江裴遺拎出一條蝦肉,遞到他嘴邊說:“只能吃一個。”
雖然我們林隊長的一副出塵絕世人間仙子的美貌,但是性格其實非常接地氣,尤其貪吃,什麽偷吃辣條、偷吃鹵蛋都是基本操作了,鍾愛各種垃圾食品和地溝油。
而江隊才是真的高嶺之花,除非林匪石誘惑他,不然他不會吃的。
林匪石細嚼慢咽地吃完這一口奢侈的蝦肉,然後就杵著下巴,眨巴著眼睫毛,眼巴巴地看著他。
江裴遺:“……”
最後億口?
“至今我們都不知道林隊那天到底吃了多少小龍蝦。”
上次大火之後,小區已經重新裝修好了,物業晚上打電話說可以回去住了,林匪石家裡燒的太嚴重,家具什麽的都燒成灰了,他非常自覺地再次住到了江裴遺的家──不過這次可是名正言順的,反正都“老夫老妻”了,住對象家怎麽了?
林匪石把小彩雲帶著魚缸放到陽台上,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回來的時候聽到手機在嗡嗡地震動,他甩了一下指尖上的水珠:“喂,你好?”
“……啊,好的,我會盡快安排時間的,到時候再跟您聯系。”
掛了電話,林匪石走去廚房,黏黏糊糊沒骨頭似的從後面抱著江裴遺:“哥哥,我跟你說件事。”
江裴遺用杓子攪拌著牛奶,沒回頭:“什麽事?”
“這兩天我要請一段長假,上次就跟你說過的,”林匪石說:“跟醫生預約的時間快到了,我要回去做皮膚修複手術,看看後續恢復怎麽樣,然後順路回家一趟看我爸媽,唔,大概一個月才能回來。”
江裴遺手上動作停了一下,問:“手術會有什麽危險嗎?”
林匪石搖搖頭說:“沒有,就是最表層的皮膚手術,我以前面部修複的時候做了很多次了,手術順利的話,明年過年的時候,全身的皮膚應該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江裴遺隔著衣服,摸了一下他的手臂,低頭輕聲道:“沒關系,你一直是最好看的。”
林匪石忍不住笑了起來,並不是因為得到了誇獎,而是知道天底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江裴遺說這句話了。
“宮建合的案子結束了,市局應該會安穩一段時間,”林匪石壓低聲音道:“我不在你身邊,這麽好看的男孩子一個人出門,要注意安全啊。”
“……”江裴遺無情道:“這句話應該是對你說才對。”
他又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林匪石說:“應該是後天,明天我去批假,你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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