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瀚伸手在林匪石的肩上撐了一下,笑道:“華庭,你今天晚上不用走了,來跟我去看看天明的‘作品’。”
林匪石眼珠轉了轉,不動聲色道:“好。”
根據賀華庭留給他的信息,天明以前是被保送到某名牌大學的生物&化學系高材生,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殺死了同組一個男大學生,親眼看著那人慘死在他的腳底下,又淡定地順手報了警,沒事人似的跟著辦案民警做完了通篇胡扯的筆錄,連夜離開了大學──後來警察再也沒能找到過他。
後來天明機緣巧合之下加入沙洲,短短半年時間內成為舒子瀚的左膀右臂,不斷為他出謀劃策,跟他一起見證了這個巨型犯罪組織的崛起。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沙洲裡最可怕的人不是舒子瀚,而是天明──他才是真真正正地沒有一絲人性的衣冠禽獸,視人命如草芥,活的像冷血無情的機器人。
林匪石直覺等會兒看到的不會是什麽好東西,然而即便是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當他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感到悚然和震驚。
這個沙洲基地是半年前建成的,坐落在雲遊山腳下的某個廢棄村莊裡,四周完全荒無人煙,整個建築物佔地九百多平米,從遠處看是六邊形的模樣,套著“化學工廠”的殼子,其實內裡別有洞天──重光市罕見用瓷磚鋪的“大戶人家”,就連公安局檢察院政府部門都是水泥地,可見沙洲確實財大氣粗。
舒子瀚“吱呀”推開一扇倉庫門,那仿佛通向另外一個世界,林匪石頓時聞到一股令人不適的腐爛而森冷的氣息,讓人不受控制地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目光往前一掃,直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昏暗的倉庫裡閃著幽幽暗暗的詭異藍光,裡面都是大大小小的透明玻璃罐,裝著五花八門的小動物,老鼠、貓狗、雞鴨、鸚鵡等等飛禽走獸什麽都有,但是這些脆弱的小生命大都岌岌可危,動物們看起來完全沒有生氣,沒精打采地縮在玻璃裡,甚至有小老鼠的身體都爛了一半了,被剝了毛皮似的,外表只露出血肉淋漓的軟肉,它無力地倒在容器底部,四肢“融化”了似的滴滴答答流血,胸膛微弱起伏又一動不動。
林匪石震驚的視線繼續往前,又看見了一攤完全融化的血水。
他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這是……什麽?”
舒子瀚帶上膠皮手套,淡然微笑道:“是天明這幾年一直在研究的類似馬鼻疽菌和炭疽菌的細菌武器,不過與它們不同的是,這種生物細菌完全沒有潛伏期,進入血液或者黏膜就會引起發病,我把它稱之為‘黑宴’。”
“……”林匪石的腦子裡嗡嗡響,神經好像被重錘“咣”地敲了一下,在腦海中不停回蕩著低鳴的余音,眼底倒映著一片恐怖的血色。
“目前黑宴在小白鼠身上的實驗效果最明顯,可以明確地觀察到,它的發病期一共分為三個階段,在感染的前三天,老鼠的全身毛發會逐漸脫落,再過七天,皮膚和內髒開始緩慢從內部向外溶解,最後的形態就是──變成一攤充滿了黑宴的血水,”舒子瀚逐字逐句慢條斯理地說:“至於黑宴在人類身上的效果、發病周期暫時不明確,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來進行實驗。”
林匪石:“……”舒子瀚在說什麽?
“黑宴只能感染哺ru 動物,目前已經證明的傳播途徑有血液傳播和分泌物傳播,”舒子瀚用一種享受般的語氣說:“不過這只是黑宴的第一形態,以後經過自然變異,它或許會變得無堅不摧。”
林匪石聽的直毛骨悚然,絲絲冷氣從骨頭縫裡源源不斷滲了出來──這是傳說中的“細菌武器”?國際條約明文禁止任何國家開啟的潘多拉魔盒……沙洲到底要幹什麽?他們真的打算毀了整個重光市乃至元凌省嗎?
舒子瀚百無禁忌地打開玻璃蓋子,單手將那血肉模糊的小白鼠拿了出來,輕飄飄往林匪石的眼前一放。
林匪石瞳孔驟縮,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渾身冷汗倏然蒸發,口乾舌燥地說:“老板……”
舒子瀚愉快地閉上眼睛:“華庭,我能感覺到無數黑宴在我的掌心裡舞蹈,只要黑宴能夠投入大規模生產,就不會再有人能夠阻止沙洲擴張的腳步。”
林匪石驚心動魄地說:“可是、可是假如我們自己人不小心感染上……”
舒子瀚微微一笑:“黑宴不會大規模地擴散,非常有針對性,它像HIV,只有攜帶者或者與攜帶者親密接觸過的人才會感染,所以就算觸及皮膚也沒有關系,只要沒有被人體的血液循環系統吸收,就不會致死。”
林匪石的眼皮瘋狂抽跳,幾乎控制不了自己在說什麽:“那天明研究出解藥……疫苗了嗎?”
舒子瀚道:“暫時還沒有。”
──居然還無藥可救!
林匪石的心臟砰砰巨響:“剛才他們說的實驗是……”
舒子瀚:“哦,天明最近去做了一個黑宴的‘擬人’實驗,用的是黑猩猩,黑猩猩與人的基因最為相似,”舒子瀚道:“根據天明對我的反饋,感染之後存活時間最長的黑猩猩是兩個月──所以人類應該幾乎等同。”
兩個月,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個小時。
林匪石懷疑到現在為止都是他做的一個光怪離奇的噩夢──這種鼠疫般的死神怎麽會真實存在於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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