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遺感覺自己是魔怔了,趙霜的案子、宮建合的案子,哪個不是林匪石在裡面出了大力氣?假如林匪石是那雙陰暗的“眼睛”,那麽他先費勁巴力地幫警察把人揪出來,然後再臨門一腳的時候把嫌疑人放跑──
那這人有病嗎?吃飽了撐的?外號“當代智障人士”?
再說,林匪石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躂,要真有什麽鬼鬼祟祟的小動作,他瞎的看不出來嗎?
江裴遺想起早上看到林匪石的時候,他側過頭去輕輕咳嗽的樣子,因為疼痛皺起的長眉,心臟猛地揪了起來──他還沒見到哪個“壞蛋”這麽有獻身主義精神的,差點跟他一起在洪水滔天裡殉了情,險些小命就沒了,難不成社會進步發展,當代反派都變得這麽浪漫了?
江裴遺在一瞬間給林匪石拉了一卡車的理由,怎麽都不可能是他,然而那填不滿的彈匣讓他如鯁在喉,仿佛他落了一拍的心臟。
對了……有人能證明……
江裴遺從樓下辦公室叫上來一個人,語氣輕松,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不像是在提取不在場證明:“當時市局接到電話,說長陽路有房子起火,我帶人到現場調查,那一下午林匪石都在辦公室嗎?”
──自從“林隊為愛舍身冒雨進村,跟江隊變成兩個滑板車從天而降”的故事傳遍整個重光市後,這倆人就是市局警花“標配”,別說江隊問個行程,就算這人把林匪石的祖上八代都刨一遍,那也是“愛的深沉”的表現,那同事絲毫沒有懷疑,順口而出:“應該是吧,沒見到林隊出門啊?”
江裴遺噎在喉裡的“哽”順下去了一些,又問:“你見他出來過嗎?”
同事實話實說道:“沒有啊,上邊辦公室一天都沒什麽動靜。”
江裴遺回想了一下──按照林匪石那陣身體情況,應該還處於“半殘”的“跳房子”狀態,腿腳走路都不利索,還能大老遠跑去殺個人實在匪夷所思,一枚不值當大驚小怪的子彈而已……江裴遺穩穩當當地輸出一口氣,揮手讓人走了。
於是林隊與江隊的愛情故事又多了一筆錦上添的花──從來不“兒女私情”的江隊居然在上班時間公然向同事打聽林隊的行程了!
江裴遺回到家,走進廚房,把煲了一下午的粥端了出來,用筷子尖嘗了一下鮮甜鹹淡,感覺口味應該很合醫院那位事兒精的心意,把青菜海鮮粥倒進保溫桶裡,拎著桶走到地下室,開著摩托轟隆隆到了醫院。
林匪石現在不能起身,不好吃那些太油膩的東西,可這食神又實在是饞嘴,江裴遺隻好把那些“違禁品”切開碾碎了放進粥裡,熬進了味道,既能滿足林匪石的口腹之欲,又不至於讓他身體難受,這才兩全。
林匪石命途之坎坷讓王偉航都轉性不懟他了,住院的時候還扭扭捏捏地來“看望”了他兩次──根據江裴遺不全面的理解,林匪石這“仇視眼”遭的著實挺冤,據說這王偉航以前跟林匪石當了大半天的同事,覺得他長的好看,回去跟女朋友提了一嘴,語氣稍微有點諷刺,類似“今天在省廳見了一個搔首弄姿的小白臉”,不想女朋友特別吃這一掛的,不知什麽手段搞到了林匪石的照片,從此在思想上給王偉航戴了一頂花團錦簇的綠帽……
……單方面的,林匪石毫不知情。
王偉航沒臉說自己被綠了,而且女朋友也沒有要“追求真愛”的意思,好像跟他還能湊付過──可能也知道自己攀不上林匪石,隻把人掛在心裡當白月光──這可把林匪石害苦了,有事沒事就被王偉航這青青草原尥一蹶子,開會都被懟,簡直莫名其妙。
王偉航看這勾引人心的“小白臉”遭了報應,心裡也沒多大怨氣了,就是酸溜溜的,不情不願地過來看了他兩次,那時候林匪石還沒醒。
林匪石經常被迫躺屍,已經非常習慣這種“除了眼珠子哪兒也不能動”的生活了,並且能把心態調整的津津有味樂在其中,耳朵裡插著藍牙耳機聽八方鳥語打架,嘴角帶著一點自然的笑意,似乎還挺愜意。
江裴遺推開門走進來──入秋,晚上的風帶著一點涼氣了,把單薄的被單微微刮起了一角,林匪石睜開眼,眼裡盛著笑:“你來啦。”
江裴遺“嗯”了一聲,把病床搖起來一點,讓他能半坐起來,這樣還能舒服點,林匪石的眼睛就落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江裴遺身上,一個是他手裡的保溫桶上。
果然,“食色性也”,即便林匪石變成了“眼珠人”,也不耽誤他將這句話發揚光大。
江裴遺從櫃子裡拿出碗筷,盛了一點湯在碗裡,用杓子挑起一點,送到林匪石嘴邊:“嘗嘗味道。”
──江裴遺親手喂過來的東西,就算是砒霜林匪石也能就著口水吞了,這可能是他為數幾樣不會挑剔的東西,好像什麽東西經過江裴遺的手一加工,就都變成了瓊漿玉露。
……雖然“瓊漿玉露”的味道確實不怎地。
林匪石喉結往下一滾:“嗯,好喝。”
江裴遺是那種覺得玉米糊糊都有甜味的“特能湊付”型選手,自己做出來的東西也有點自我感覺良好,林匪石說好喝他就信了,於是又給他盛了滿滿當當一大碗,等到微微涼了,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地喂給他喝。
林匪石這時候顯得很乖,吃飯的時候話不多,吃完之後才開始嘰裡呱啦的聒噪起來,跟江裴遺說起這一天的事,排著隊從小護士編排到掃地老阿姨,甚至窗外的小鳥兒哼了什麽曲兒他都想給江裴遺哼唱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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