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理解。”韓珉擺了擺手,神情還算平淡。
他態度太自然,又讓謝時玉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小題大作,人家只是萍水相逢搭一把手的好意。
而緊接著,韓珉卻發出了一個邀請,“想不想看日出?”
“什麽?”
“聽說這裡山頂的日出很漂亮,我想去看看,來都來了,你不想拍照嗎?”
謝時玉反應過來,“是的,當然。”
韓珉輕笑起來,“先回去,早點睡,明天早晨我來叫你。”
“你知道我住哪嗎?”
“308?”
“你怎麽知道的?”
“其實是之前聽你和人說話的時候,我聽到的。”韓珉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你別把我想成什麽跟蹤狂或者變態,真的只是巧合。”
“噢……我沒想這麽多,”謝時玉恍惚地點點頭,“那明天見?”
“晚安。”
謝時玉轉身上樓,在拐角處的時候向下看,韓珉還站在那兒。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下,謝時玉飛快地收回視線。
走進房間,背貼上門,他回憶了今天的所有事情和對話,然後開始心神不寧。簡單洗漱後,他關燈休息,但眼前總是閃現過月光下韓珉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閃爍著充滿渴望和熱切的溫柔。
他告誡自己不能再去想,而突然醫院外一閃而過的擁吻畫面,則像是尖銳利刺般戳穿了神經,即使他想否認,嫉妒和不安仍像冒泡的酸水般從心口源源不斷的湧出,讓人想要嘔吐。
極為艱難地在最後小睡過去一會兒,卻夢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遙遠模糊的一切,漸漸從時間迷霧的另一端顯露出舊日的面貌。
他在青春期懵懂的時候,發現自己和同齡人不一樣,對女生從未產生過那種狂熱的好奇與追尋,而對所有男女間的下流笑話都感覺尷尬和不自在。
在他的朋友開始捯飭自己的髮型、衣著吸引自己喜歡女孩的注意,在課間或者上下學找一切可能和女孩說話開玩笑,對一切生理話題都無比熱衷時,他像個書呆子或者異類一樣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同而埋首在書本間隱藏自己。
曾經有女生向他示好,他還記得那是個喜歡扎高馬尾,成績優異,性格強勢的漂亮姑娘,在全班的起哄下,他們別別扭扭地談起了戀愛。最出格的舉動是在晚自習前空無一人的教室中接了吻,吻很短暫,只是唇瓣的觸碰,沒有用到舌頭,甚至無法持續,只要想到那是在交換唾液,謝時玉就感到不適。沒有文學作品中描述的觸電般的感受,一切都十分平淡,就好像他們第一次牽手那樣毫無波動。高考結束後,報了異地學校,顯然那姑娘也覺得這樣的愛情和預想的不同,他們和平地分了手。
這一次嘗試後,謝時玉接受了自己的特殊,不再勉強自己對不感興趣的事情付諸精力,而他的朋友則以為他是受了情傷。生活又恢復平靜和按部就班。
直到這樣的平靜被他們學校承辦的籃球賽打破了,臨市的幾支籃球隊都集中到他們學校打比賽。謝時玉被室友拖著去看,幾次觀賽下來,幾人混了眼熟,其中一支隊伍表現的極為出彩,獲勝後大家出去吃飯慶祝,也把他們叫上。吃完燒烤喝了啤酒後,又去了KTV。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酒喝多了,難免上頭,謝時玉也感覺頭暈目眩,坐在角落裡閉眼休息,耳邊是轟炸般的流行音樂,吵得人頭疼。不知道什麽時候身邊擠上來一具滿是熱氣的身體,酒精在閉塞的空間發酵,地在旋轉,身體卻好像懸浮在半空,舒展成了雲朵。
灼熱的呼吸噴灑上他的耳垂和側頸,在謝時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人壓住了。
強而有力的讓人窒息的力氣,一隻帶著硬繭的手撩開他的T恤下擺在他的小腹處撫摸,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上帶,手掌下,不同於女性柔軟的身體,那具身體堅硬強壯,肌肉滾燙,伴隨著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種力量把他往沙發內側擠壓。
靈活的舌頭埋在他的臉頰和側頸舔舐,一股混合著煙酒氣息的濃厚的男性荷爾蒙鋪天蓋地地湧過來,順著身體張開的細胞和鼻腔裡鑽進去。
謝時玉猛然從醉酒的狀態清醒,黑暗中他和這個猥褻他的人對視了,背後是KTV凌亂的彩燈,雙眼狹長,漆黑瞳孔中不是一個醉漢的渾濁,反而出乎意料的清醒。謝時玉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凍感,他認識這個人,是那支籃球隊的隊長,他還曾經在中場休息時給他送過水。
“別出聲,你也不想被別人發現對吧。”那個人沙啞地說,聲音灌注了力量的強勢,“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一直在看我。”
握著謝時玉手腕的手,用力到幾乎能把他的骨頭給捏碎,謝時玉的後背顫抖,他拚命想要掙扎,身體卻因為震驚和恐懼而軟得發不出聲,也無法動彈。
“你渴望這個嗎?”那人的手開始從小腹下滑,解他的褲子。
“別否認,我從你的眼神裡都看出來了。”
被觸碰的恐懼超越一切,掙破那道束縛的繩索,聲音擠出喉腔。
謝時玉雙眼充血,用盡全力掙開,把人往後推,同時腿上發力,踹上了那人的小腹,那人沒有防備,向後倒去,摔倒在了包廂中央的玻璃台面上。
嘩啦一聲響,碎裂的玻璃和凌亂流出的血,打破了所有人的歡笑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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