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珉挑眼看了看他,似乎不解。
謝時玉說,“病房裡沒開空調,晚上有點冷,醫院的毛毯要是蓋不慣,就披件衣服。”
很多病人都不愛蓋醫院的東西,覺得不乾淨,雖然醫院裡的消毒殺菌才是最到位,嚴防意識比哪裡都強。但也有些人有潔癖,不愛用別人用過的,謝時玉不知道韓珉是不是也這樣。
“謝謝。”韓珉伸手接了,是件薄夾克,手指觸碰,還帶著原主人的體溫,他心裡突然有點柔軟,“你明天來拿嗎?”
“嗯,我明天病房值班,到時候肯定會巡到你們這兒。”
韓珉說,“都這個點回去了,明天一早又要來?”
“臨時加了個班,沒辦法,人手緊張。”
謝時玉頓了頓,又說,“其實發熱是小孩構建自己免疫系統的過程,很多抗體就是在和病毒的不斷交鋒中獲得的,發熱就是最常見的反抗方式之一,所以不用太緊張。”
“有些小孩被保護得太好,結果一上幼兒園就不行了,頭疼腦熱咳嗽,天天往醫院跑,就是太弱了,對疾病沒有抵抗力。之前稍微生生病反而有助於培養好的體魄,對疾病也不會太恐懼。”
謝時玉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說完才發現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囉嗦得不行,尷尬地輕咳了咳,“我就是想讓你不要太擔心。”
韓珉耐心地聽完,瞧著他的眼神挺溫柔,“我知道,謝醫生很專業,有你在,我不擔心。”
謝時玉面上微赧,“那我先走了。”
韓珉突然說,“謝醫生能借我下手機嗎?”
謝時玉拿出手機解了鎖給他,“你手機沒電了嗎?病房裡有充電的地方。”
韓珉沒說話,只是接過,低著頭摁亮了,手機屏幕悠悠的藍光照射著他的臉,鼻梁很挺,鼻翼偏窄,線條硬朗,五官深邃,濃密的睫毛低垂,落下一小片陰影。
謝時玉盯著看了會兒,又突然想到他昨晚鼻尖蹭上自己小腹時的觸感,臉龐不由滾燙,慌亂地把視線轉向別處。
很快,空曠的大廳突然想起了一串音樂鈴聲。韓珉從自己口袋裡掏出手機,把鈴聲摁滅,然後把謝時玉的手機遞回去。
謝時玉有些莫名。
韓珉抬手揚了揚自己手機上顯示的號碼,似笑非笑地勾了點唇,然後說,“你好像沒存我電話呀,謝醫生。”
第10章 難比潔
回到家已經五點了。
經過門口時,停頓了下,發現堆在那兒的行李拿走了。桌子上還留了鑰匙,下頭壓了張紙,謝時玉走過去看,上面的字跡端正秀潤,尾鋒還隱隱有濕痕,把墨都泅開了。
紙上說的簡單,只是道一句珍重。
謝時玉將紙揉作團扔了,再把鑰匙放進電視櫃下的抽屜。抽開來時,發現裡頭躺著訂製的戒指項鏈,幾乎沒猶豫,就和紙團扔到了一處。
這樣算是清理乾淨,路南放手了,他也不必再自己困住自己。
給魚缸的烏龜喂糧的時候發現裝死了一個冬天的小龜,今天居然有了動靜,很閑適地爬上了假山,趴在那兒小憩,眼睛黑亮亮的,好像是認出自己的衣食父母了,看到謝時玉蹲著看他,還轉了下腦袋。等謝時玉喂食了,就會拉長腦袋來吃。
他養龜,就是圖它壽命長,也不那麽需要人費心照顧,樸素,安靜,不矯情,很適合做個伴。
養過魚,養過鳥,養過小倉鼠,現在就剩隻龜了,他在養寵物這方面不太拿手,寵物照顧不好,人也照顧不好,又受不了生離死別,龜是最適合他的了。
站在花灑下閉上眼,累過勁兒了反而沒那麽困了,熱水打在身上的感覺很放松。
水聲淅淅瀝瀝的,他總疑心電話會響,不由自主地往手機那兒看去,手機被他拿進衛生間放在了盥洗台上,一直黑屏,沒亮過。
現在這個時間,就算騷擾短信都知道跟著人的作息走,不會現在發。
韓珉要了他手機號,也不會這個時間聯系他。
可就是心像吊著根線一樣不安定。
從浴室出來,一邊吹頭髮一邊翻今天一天的未讀消息,一些垃圾短信,一個陌生號碼的未接電話。微信群聊裡,都是紀睿他們問昨晚狀況的,他一句話沒說,另外三個已經發了幾百條消息了,爬樓都累,謝時玉懶得看他們說了些啥。剛想退出時,左下角彈出了個小紅點,是個新增好友的請求。
謝時玉點開看,頭像是黑白的線條,有點像藝術畫,微信名是名字縮寫,申請理由那裡簡單的打了名字:韓珉。
謝時玉點了通過,然後發了個打招呼的表情包。
很快那邊也回了個微笑的表情過來,然後問他到家了嗎?
謝時玉回,嗯,剛到。
那邊發,今天麻煩你了,謝謝。
沒事,你客氣了。
早點休息。
好。
一來一往,這就結束了。
謝時玉盯著消息看了會兒,雙方十分疏遠正經,謝時玉很小心地拿捏著分寸,就當對方是陌生人。但還是覺得怪怪的,拿不準韓珉想幹嘛,是以病人家屬身份要的這個微信,還是有其他什麽意思。
他們兩做過那麽親密的事,不聯絡還好,一聯絡就總難免胡思亂想。
可能韓珉會覺得正常,覺得這種沒什麽大不了的,但謝時玉還不適應,沒那麽容易放下。如果一直沒碰上,時間慢慢就會把那種悸動抹去,多年後相遇,謝時玉還能把這當做一場荒唐的夢。可現在時間太短了,觸碰時的熱度與力度都殘留在腦海,沒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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