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倒是和他常有聯系,但明錦沒有以前那麽沒心沒肺了……他從前不計較這些人騙他錢財,是因為把對方當朋友,覺得朋友之間有困難,幫一把也沒什麽。
可後來才明白,不是所有的朋友都值得交往的。
他識人不清,最後跌入深淵,唯一朝他伸出手的卻是程亦銘這個跟他拌過嘴有過矛盾的對家。
現在的他,除了程亦銘以外,一無所有。
現在程先生還因為自己受了傷……他大概很生氣吧?
他也是明星啊,雖然說已經半退圈了,可是……
沒有人不在乎自己的身體面貌吧?
他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擋在自己面前的呢?
為什麽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呢?
為什麽不往後躲躲呢?
哪怕是帶著程亦銘一起也肯定有躲避的空間,為什麽要站著不動呢?
明錦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在封閉的衛生間裡變得越來越急促。
他盯著鏡子裡的人影,良久,忽然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喉嚨裡那股幾乎要把他淹沒滅頂的情緒終於短暫地消退了些,他一團亂麻的大腦也因此清明了幾分。
半晌,明錦又接了捧水衝臉,等臉上的巴掌印消腫期間,摸出手機,劃到了明斐的聊天框。
不管怎樣,幕後的人一定得抓出來。
警察查不出來,程亦銘查到了也不一定會告訴自己——明錦很清楚這一點,因為他發現在那個人看來,自己似乎一直是個十分衝動易怒的小孩子一樣的形象。
既然這樣,那他就只能自己找人查了。
事情因他而起,當然要由他結束。
屏幕亮起,熒光反射在明錦棱角分明的臉上,襯出他眼底一片陰沉的冷意。
……
“誒,程老師,這是怎麽了?”倪子洋臉上被鞋子打出來的印子還沒消,只是沒那麽像豬頭了,手裡還像模像樣地拎著一個果籃,“我還心想你今天怎麽也不在劇組,聽人說你住院了,還跟我在一個醫院,立刻就買了水果來找你了。”
他說著,把水果籃隨手放到了床頭櫃上,一邊打量程亦銘現在的樣子,一邊坐在了旁邊的陪護椅上。
程亦銘眼眸微沉,面上卻勾了勾唇:“找我?倪少爺有事?”
“不能只是來看望一下嗎?”倪子洋用一種癡迷的目光掃過他蒼白卻不減清俊的臉龐,下意識扯扯嘴角,想露出像以前一樣的自認風流不羈的笑容,卻扯動了臉上的傷口。
一時捧著半邊臉呲牙裂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顯得十分滑稽。
程亦銘淡淡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倪子洋嘿嘿笑著,湊近了些,擠眉弄眼道:“程總現在這樣……不正缺人照顧嗎?要不要我幫忙啊?”
程亦銘淡漠的眼神從他蠢蠢欲動伸過來的手上一掃而過,輕聲道:“我勸你安分些,剛被打過一頓,還想傷上加傷嗎?”
倪子洋頓了下,隨即毫無顧忌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油膩地捏了一下,笑得諂媚:“程總說笑了,我可安分地不能再安分了,這不是怕您躺得累,正給您按摩嗎……”
程亦銘皺眉。
對方的手壓到他的傷口了。
“扣扣。”
敲門聲打斷了倪子洋想要偷偷往下摸的動作。
他立刻收回手,看見門口明錦放下手,一臉平靜地走進來,還跟倪子洋點了點頭:“倪老師怎麽在這?”
肩膀上令人不適的存在感消失,程亦銘眉頭再次舒展開,看了明錦一眼,沒說話。
倪子洋再三觀察他的表情,確定他沒看到剛剛那一幕,於是故作淡定地笑笑:“聽說程總出事了,來看看朋友很正常吧?——話說起來,這話該我來問你才對,你們不是……”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了個轉,發出一聲意味不明餓短促笑聲,“所以你又怎麽會在這?”
明錦比他更淡定:“導演不放心程總,讓我代替她來看望一下。”
“哦,這樣,”倪子洋點點頭,倒也沒追問下去,回頭瞥了眼還在慢悠悠喝水的程亦銘,“那程總,既然你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突然有點尿急。”
程亦銘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倪子洋在心裡啐了一口,心想真裝b,擺什麽冷臉。
他起身剛出門,明錦迅速給程亦銘續上一杯水,穩穩放到程亦銘手上,同時道:“我也去上個衛生間。”
“你不是剛上的嗎?”程亦銘抬起眼皮瞥他。
明錦卡殼了一下:“嗯……尿頻。”
他紅著耳朵在程亦銘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出了門,很快穿過走廊的三兩人群,又回到了剛剛才出來的衛生間。
隔間裡,傳來一陣水聲和倪子洋的哼歌聲。
明錦悄無聲息地進來,反手將衛生間的門又扣上了。
等倪子洋提著褲子踏出隔間的門,看見的就是靠在門板邊環著手臂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的明錦。
他身高腿長,即便穿著寬松的T恤,也蓋不住手臂上長期運動打籃球形成的優越的肌肉線條。
往門口一杵,渾身氣壓低沉沉的,像尊門神。
他嚇了一跳:“明錦?”
明錦緩緩抬起頭,慢慢笑了一下,露出一顆不甚明顯的小虎牙,看起來竟然比倪子洋這個有奶狗臉的人還要有少年感:“倪子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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