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錦說:“沒怎麽樣。”
恨不全面,可也沒法再愛。
那就放在那兒吧,也許未來哪一天就想開了呢。
程亦銘輕笑一聲,聲音悶悶的說:“你倒是豁達。”
明錦也笑,說:“不豁達也沒辦法,人總不能和自己過不去吧。”
程亦銘神色恍惚了一下,又不說話了。
沒有誰是永遠不會離開的。
——程亦銘曾經這樣告訴明錦。
哪怕是曾經和他親如一家,早已把他當成親哥哥的明斐,也在父母的阻撓和未婚夫的催眠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他漸行漸遠,最後分道揚鑣。
十幾年後的明錦再見到他,當初勾肩搭背、在逆境中唯一願意站在他身邊的兄弟,也已經和他變成了點頭之交。
他勸明錦走向光明,可他自己卻已經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了。
現在的明錦雖然失去了家人,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有朋友,有事業,有觸手可及的未來——分明看著已經什麽都不缺了,可在程亦銘心裡,那個孤獨的“明錦”仍然還停留在原地。
那不是二十年前的明錦。
是二十年後的程亦銘。
他在這場自我救贖裡掙扎了許久,最後救上來的,只有那個年少的他。
現在所有人都很幸福了,除了仍在沼澤中、無法前行半步的他自己。
……
他們一坐一立,維持著這個擁抱的姿勢,足足有長達十幾秒的安靜之後,程亦銘終於伸手推開了他。
他覺得再不推開,他就要溺死在這片溫暖的懷抱裡了。
明錦便順勢放了手,隨即蹲下來,輕巧又不容置疑地牽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程亦銘掙了掙,沒掙開。
他奇怪地看著明錦。
明錦卻很鎮定,輕輕道:“程先生,你已經了解了我的一切,可我還始終不了解你。”
“有些話,不能對別人說,也不能對我說嗎?”
“你到底在難過些什麽?又在執著些什麽呢?”
程亦銘和他對視片刻,聲音嘶啞:“你想知道?”
“想。”
又是一陣漫長的死寂。
程亦銘此時才發現,明錦其實是比自己高的,還很壯,大概是這段時間又偷偷去健身房了,標準的虎背蜂腰,奶狗的臉狼狗的身材。
但平時他總是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於是程亦銘看向他的時候,永遠都是俯視的姿態。
可他自己都說不清這些前世今生的情感糾葛……
更何況,明錦自己也說了,都過去了。
說和不說,其實都沒所謂了。
於是程亦銘搖搖頭,表情冷靜下來,晃了晃手裡的劇本,語氣故作松快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在愁,找不到童養媳劇本合適的男二人選。”
這個理由無可挑剔,因為幾個星期前《童養媳》的劇本海選就開始了,這段時間他跟著團隊一起忙地團團轉,人選基本都定下了。
只有一個男二,始終找不到他心裡適合的演員,程亦銘為又不想第一本處女作就將就,愁地這幾天都輾轉反側。
明錦握著他的手,摩挲了下他的腕骨,忽然道:“你為什麽不試試呢?”
“自導自演的導演也不是沒有過,這是你寫出來的劇本,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它,更了解裡面的角色了……你還是影帝,你在怕什麽呢?”
程亦銘頓了頓。
他心想我不是。
這個影帝的冠冕,是他從別人那裡偷來的,哪怕水分再高,也從來都並不屬於他。
前世的他,到最後都沒能重新回到這個圈子,更別提拿到影帝的頭銜了。
可他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明錦忽然向前傾了傾,用另一隻手捧住他的臉,小聲說:“你不說的話,我就親你了。”
程亦銘回神,詫異道:“我現在又不需要治療,也不用試戲……為什麽要親?”
明錦不說話。
他偏頭,猝不及防地擒住了這張覬覦已久的淺紅唇瓣,甚至膽大包天地伸了舌頭。
這是他們第三次接吻。
前兩次可以都是意外,那這次呢?
程亦銘僵了僵,還沒反應過來,明錦已經迅速放開了他,耳朵紅通通的,眼睛亮晶晶的。
親完還青澀地舔了一下唇。
【自救進度:42%】
【剩余能量:30%】
程亦銘氣息不穩,唇上還留著酥麻的觸感,驚疑不定:“你幹什麽?”
明錦梗著脖子,好像沒看見他的眼神,故作淡定道:“你看,我都敢,你有什麽不敢?”
兩人對視片刻。
最終還是程亦銘軟了目光,低下頭歎了口氣。
不得不承認,明錦說到他心坎上了。
他一直在猶豫,只是因為很多年沒演戲了,上次只是演個小跟班,當然可以直接就上,也沒什麽壓力。
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男二,是除了男主以外戲份最多的另一位男主——
他怕自己沒狀態。
但其實只是需要一個人推他一把,告訴他他可以,他就能自己邁出這一步。
明錦確實比別人更懂他。
……
這一晚的事成了他們心照不宣揭過的秘密。
誰也沒有再主動提起那個倉促的吻,但從這以後,程亦銘明顯感覺到明錦變得粘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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