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分鍾,他停下筆,直直看著我。
“怎麽了?”我對上他的目光。
“那個……盧沛,”他目光閃爍,看起來有點猶豫,“我能不能也來給你們班當模特啊?”
“什麽?”我睜大眼睛看他,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麽,“當模特有什麽好的?”
我閉著眼睛都能把邊岩畫個七八分像,才不想讓全班的目光都招呼到他身上,立時勸他打消這個想法:“你想啊,全班近五十個人盯著你看,多不自在啊,眼睛不知道往哪看,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而且班上水平參差不齊,畫得好也就罷了……”
“可是喬易夏都能當啊。”他脫口而出,打斷了我。
急速運轉的大腦突然戛然而止,我同桌幾天前記在小本子上的話突然適時地冒了出來:“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不自覺地去尋找你倆的相似性,甚至會特意去做他做過的事情,因為這樣你就會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一點。”
正中靶心。
我同桌真是天才。
如果她的那本愛情小冊子真能出版,我決定友情讚助個幾十本。
這還了得,我可沒那麽偉大的成全精神,必須得想方設法阻止他,我開始連蒙帶騙地勸他:“兩個多小時呢,你得一動不動,真的不能動啊,別說動作,就連臉上的表情都不能變……”
他臉上的神情有些疑惑:“可喬易夏都能做到,我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喬易夏本來就比較安靜,平時也不太喜歡動啊,你想想你……”
“盧沛!”他對我怒目而視:“你想說我上躥下跳像猴子是不是!”
“沒有……”你看看吧,又炸毛了,我趕緊順毛摸,“我是說你生性活潑,這是個優點……”
“就兩個小時而已,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我看喬易夏當時是拿了本書看,我可以拿份題來做啊。”
“……不行,那個姿勢已經練過了,我們不可能總畫一個姿勢吧,下次不可能那麽舒服了。”說完這句,我心裡大聲給自己叫了聲好,哎,以前真沒發現自己這種隨機應變的能力啊。
又絞盡腦汁的想了幾個理由,我覺得自己馬上要被他帶跑了,我口乾舌燥地拿起杯子去畫室前面的飲水機接水,有點沮喪地隨口說了句:“我說你幹嘛非要當模特呢,你想有人給你畫素描的話,我可以給你畫啊,其實我畫得還不錯的……”
“好吧,那我不來你們班當模特了。”
謝天謝地,不知道哪個理由起了作用,他終於被我說動了,萬裡長征的第一步,走得可真艱難啊。
“那……我需要給你當模特嗎?”消停一會兒,他又抬頭問我。
“不用啊,”我把水杯遞給他,胳膊趴在窗台上朝外看,“你睡醒頭髮往哪邊翹我都知道。”
“哦,好吧。”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沮喪。
那什麽共同經歷和相似性……真有那麽重要?
“那……你要把我畫得像一點啊。”他走過來,也一起趴在窗台上。
沒人會比我畫得更像了,我吞下這句話,換了種懶洋洋的腔調:“當然了。”
第22章 看穿
當晚我回到家裡,房門一關,把自己以前畫的邊岩全翻了出來。
速寫倒是不少:跳起來投籃的,騎著自行車向前猛衝的,圍著操場跑步的,胳膊撐著頭看書的……翻到後面還有幾張人體速寫,無一例外是我依著自己的想象畫出來的。
其中一張我很滿意,那是他背著身子、屈腿側躺在凌亂的床單上,我在他背上描了好看的蝴蝶骨、淺淺的脊柱窩和緊致流暢的腰線,看上去青澀又誘人。
這張不久前完成的速寫又讓我想起那天運動會開完的場景。
那天跑完八千米我去他們宿舍洗澡,洗完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吹風,浴室裡水聲嘩嘩,落到耳膜上,讓我不禁有點想入非非。
“盧沛!”邊岩的聲音悶在浴室門後。
“怎麽了?”我轉過頭,拖著長長的調子問。
“哢嗒”一聲,浴室門從裡面拉開了,隨之探出濕漉漉的腦袋和光溜溜的小半個身子,聲音也隨之清晰起來:“你幫我從衣櫃裡隨便拿個白T,上午穿的那件有點熱。”
我應了一聲,翻出衣服來朝他走過去:“看這件行嗎?”
“隨便一件就行。”他伸出胳膊抓過衣服,身子縮了回去。
門一合上,我一臉正人君子的表情瞬間繃不住了,簡直想立刻跪下來捶地三尺。
說起來,雖然十歲以前我們四個經常一起去澡堂洗澡,但自從我察覺自己喜歡他以後,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光溜溜的肩膀。
天知道為什麽單單一個光裸的肩膀都能讓我趴在桌子上血液沸騰老半天,但我以一個美術生的審美發誓,那絕對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好看的肩膀弧度,更別提還有被熱氣熏蒸的白皙皮膚,以及兩道直直的、細刀柄似的鎖骨。
我懷疑那時他的身子再多探出一點,我大概就會像日漫裡傻呆呆的中二男配,直直從鼻管裡淌出兩道鼻血來,還好還好,我還沒衰到那個程度。
那天晚上,他白花花的肩膀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抹不開、甩不掉,只能順從自己的想法,依著自己的想象,把藏在門後的部分在紙上補齊,畫了一幅極具感官衝擊的人體速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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