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沛。”我正找著,邊岩的聲音從高處傳下來。
我抬頭看他,見他正趴在窗沿上低頭看我。
“你找什麽呢?”
“一隻流浪貓。”我仰著頭對他說。
“流浪貓?你找流浪貓幹嘛?”
我把飯盒朝上舉了舉:“給它喂食。”
他靜默了一會兒,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見他不說話了,加之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又低下頭順著牆角慢慢走。
過了一會兒,樓上傳來拉窗戶的聲音。我抬頭看了看,邊岩家的那扇窗戶關上了,想來他是把頭縮回去寫作業了。
這家夥,大冷天的還把頭伸出來東張西望,不怕凍感冒嗎?
又找了一會兒,我才在隔壁樓道裡找到了這隻貓。它可能也覺得冷,這時正縮成一團,躲在樓梯下面。
“咪咪,”我低聲喊,把飯盒朝著它的方向打開,“給你送吃的了。”
飯盒裡是學校食堂賣的乾炸小黃魚,看起來挺誘人的。
小黃貓弓起身子,“喵”了一聲,邁開爪子朝我走過來。
我拿起一隻小魚遞到它嘴邊,它嗅了嗅,叼起來放到地上自己吃起來。
這貓看起來是比暑假那會兒瘦了不少,但也沒誇張到快餓死的程度。附近鄰居偶爾也把剩菜剩飯拿過來喂它,不過它可能是被喬易夏喂叼了嘴,一般般的剩飯不屑於吃。
“盧沛,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愛心了?”邊岩的聲音從我身後傳過來。
我回頭看他,見他外套都沒穿,隻穿了下午的紅色衛衣,問道:“你不冷啊?穿這麽少。”
他沒說話,走過來蹲到我身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小貓吃魚。
“吃飯了麽?”我彎著腰,把手放到他肩膀上。
“吃了,”他臉轉過來抬頭看我,“這是喬易夏的貓麽?”
“他說是隻流浪貓,不過他倒是一直來喂食。”
邊岩“哦”了一聲,把手放到小貓頭頂一下下摸著,過了一會兒又開口問我:“這是咱們學校的炸魚吧,你去食堂買的?”
“喬易夏放學的時候給我的,他說怕貓餓死,讓我帶過來給它吃。”我也蹲下來,胳膊肘碰碰邊岩:“哎,你有沒有覺得喬易夏挺神秘的?”
“嗯?”他轉過頭看我,眼神在昏黑的樓道裡閃著光。
“就是……對人挺戒備挺冷淡的,但是對流浪貓還挺好的,”我自顧自分析著:“可能喬易夏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冷漠?”
邊岩垂著眼睫,沒立刻回答我,看起來像在思考什麽,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了句:“或許吧。”
我見他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以為他不感興趣,便站起來拍拍他頭頂:“走吧,上樓去,今天作業那麽多。”
他點點頭,站起身來的時候看了我一眼,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目光的深意,但總覺得和平時的邊岩很不一樣。
兩個周之後,我再看見那隻流浪貓,發現它比上次圓潤了不少,看起來油光水滑,走起路來圓乎乎的屁股在後面一擺一擺。
怪不得喬易夏之後再沒托我送過吃的,看來這貓最近過得不錯啊。不過,它是怎麽做到在兩周之內生活水平發生了這麽大改善的?
那次月考之後,我開始收斂起自己吊兒郎當的態度,對成績上心起來。
我又像初中那樣,以各種借口跑去找邊岩借書。邊岩的字比以前的幼兒園字體改變了不少,雖說仍不能稱為一手好字,但看起來圓圓的倒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
他書上的記得東西不多,但明顯進度很快,已經把老師沒講到的地方做了標記。
那天大課間我找他還書的時候,邊岩正坐在窗邊,胳膊肘撐在課桌上,歪著頭認真看書,我見他們班零零落落坐著不多幾個人,便沒在門口喊他,徑直走到他旁邊,擋住了從窗戶瀉下來的陽光。
他抬起頭,見是我,彎起嘴角朝著我笑:“怎麽啦?”
我把書放到他桌角:“還你書。”
“用完了?”他放下手裡的筆把面前的書合上,胳膊舉起來伸了個懶腰,睫毛交錯地顫動著。
我把目光從他臉上收回來,落到桌子上那本書的書皮上,見不是我們平時用的課本,拿起來看了兩眼:“奧賽?”
他趴到桌子上看我,點了點頭說:“嗯,數學老師建議我試試,說參加自主招生會有優勢。”
我隨手翻了一頁,各種分號跟號和字母公式,只看一眼就讓我覺得頭大。
天知道這些三角形和圓形組合起來怎麽能搞出這麽多么蛾子。
我把書放下:“幾月考試?”
他頭埋在胳膊裡,聲音聽起來悶悶地:“明年九月。”
他的頭髮在陽光下變成了很柔軟的栗色,我沒忍住,把手放到他頭髮上揉了兩下,和看起來一樣,軟軟的。
他直起身子倚著後面的桌子,脖子仰起來看著我笑,一臉傻氣。
我盯著他仰起的脖子和上面微凸的喉結,一時間有些出神,直到他高高舉起一隻爪子在我眼前晃悠才回過神。
“想什麽呢?”他懶洋洋地問我。
其實我想把手指插到他頭髮裡,想俯下身親他,想舔一下他微凸的喉結。但我咽了一下喉嚨,匆忙在腦子裡揪出一個念頭:“呃……突然覺得你像咱們樓下那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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