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選哪支樂隊啊……”沈姹支起了下頜,看著台上兩支樂隊,“兩場環節的表現實在有些顛覆,如果我是導師的話現在應該非常糾結,但現在我不是,”她笑眯眯道,“所以我選糙面雲。”
“這回答也是夠真性情的,”主持人笑道,“那任聿老師呢?”
Marsara在即興創作環節的歌跟任聿的老歌有些相似,但任聿沒提這茬兒:“從第一場演出來看糙面雲犯下的基礎錯誤實在是太多了,而Marsara的演出堪稱完美,樂隊成員的配合相當默契。至於即興環節,我得說,糙面雲的表現的確非常出色,這首歌曲調輕盈,很有氛圍感,和弦也用得非常巧妙,而且所有樂器的聲音都顯得恰如其分,既不喧賓奪主,又能烘托主唱的聲音,我太喜歡了。兩場綜合考慮的話,如果我是他們隊的導師,我會選糙面雲。”
任聿之後,主持人又問了楊敬文的選擇。楊敬文選了Marsara,理由是“如果一支樂隊犯下了多處基礎錯誤,我不認為他們有認真對待這個比賽。”
三位導師點評完畢,輪到了秦青卓做出選擇。
台上七位樂手的視線都落在秦青卓身上,開口之前秦青卓又看了一眼江岌。對方站在舞台上,也正看著他,黑沉沉的眼神在無聲地釋放著壓迫感。
秦青卓看著江岌,準確地說,他在端量江岌。
平心而論,剛剛糙面雲演奏的《街角那個空了的易拉罐》,他也很喜歡,這首歌甚至比糙面雲在上一輪的《火車站台》還要更出色一些,亦或者說,它比這場上大部分精心準備的歌都要更出色一些,因為它看似漫不經心,卻又足夠動人。
但越是這樣,就越說明糙面雲上一場之所以呈現出那麽糟糕的演出,完全是江岌有意為之的結果——他在有意讓秦青卓為難,想讓秦青卓受自己的擺布與拿捏。
對於秦青卓來說,這是一個需要慎之又慎的選擇,而選擇糙面雲顯然是眼下最穩妥的作法。秦青卓可以肯定,如果江岌真的把那張照片公布出去,受到衝擊的,將不僅會是他和季馳的事業,可能還會有他和季馳的感情乃至人生。
輿論發酵帶來的蝴蝶效應,勢必會讓這件事的後果變得失去控制。
在即興創作環節出現如此大逆轉的情況下,選擇糙面雲似乎並不會顯得突兀,何況沈姹和任聿剛剛已經給出了這樣的選擇,然而……真的要縱容江岌的做法嗎?
“青卓,”主持人又笑著問了一遍,“這個決定這麽難做出嗎?”
片刻時間,秦青卓做了決定。
他傾了傾上半身,抬手調整了貼著自己下頜的話筒,先是看向Marsara:“Marsara,從技術方面來講,第一場演出可以說毫無缺憾,樂手之間的共振狀態非常難得,這是樂隊反覆排練打磨出來的一場相當默契、完美的演出。 ”
“至於糙面雲,”秦青卓看向了江岌,“我依然堅持我在上一場的說法,主唱是一個很有音樂天賦的創作者、歌者,這一點,從剛剛即興創作環節也得到了驗證。但為什麽你們第一場演出會這麽糟糕?你們真的有認真選曲嗎?那首歌riff乏善可陳,副歌大量重複,甚至比不上很多網絡流行的音樂垃圾,更比不上你們臨場創作的這首歌,我覺得但凡你們用心一點,都不會呈現出現在的結果。”
秦青卓看著江岌,對方的眼神仍舊黑沉沉的,微揚的下頜讓他的嘴角看上去略微向下,是對秦青卓的點評無動於衷的模樣。
秦青卓的語氣愈發加重,語調沉緩地繼續道:“在我看來,糙面雲樂隊呈現出這樣一場錯漏百出的演出,既是對舞台和觀眾的不尊重,也是對音樂的嚴重褻瀆。”
在秦青卓說完這番話之後,全場觀眾都安靜下來,旁邊的幾位導師也有些意外地看向秦青卓。在此之前,場內的氣氛一直是一派和諧,少有這種嚴肅的時刻,秦青卓更是向來溫和,幾乎從未說過重話。
一時場內氣氛降至冰點,主持人剛要開口緩和氣氛,卻聽江岌忽然極低地“哼”了一聲,像是帶著嘲諷意味的一聲嗤笑。
“秦老師說我們不尊重觀眾、褻瀆音樂,”江岌看著秦青卓,經由話筒擴散的聲音微微發沉,“但我覺得,相比某些人在自己的演唱會上公然車禍現場,我們這場的表現似乎還沒那麽糟糕吧?”
他話語裡指向明顯,觀眾席上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聲。就算背對著觀眾,秦青卓也能感覺到那些唰一下聚集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幾百道目光讓他覺得如芒刺背。
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眾們開始興奮起來,等待著秦青卓給出回應。
觀眾們看不見秦青卓的正面,但江岌卻看得很清楚,有那麽一瞬間,秦青卓的表情看起來像有些受傷似的,那快速顫動了幾下的睫毛讓江岌幾乎覺得他有些可憐。
但秦青卓很快閉了閉眼,收起了那隻閃現了一瞬的可憐模樣,再睜眼時他深深吸了口氣,又看向江岌,語調放得很輕:“那麽江岌,既然你覺得某些人做得不對,為什麽你就不能吸取某些人的教訓呢?”
一半的觀眾等著江岌繼續懟秦青卓,他們不過癮地想繼續看這一來一回的好戲,希望這場爭辯更激烈一些,兩人之間的矛盾更尖銳一些。
江岌原本想滿足這些人的惡劣心裡,但說不清為什麽,他的目光從秦青卓臉上移開,最終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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