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怕黑,怕下雨,怕打雷,偶爾還會怕從地上溢出來的水。
這些都不是什麽“氣流恐懼症”的現象,他好像在害怕某種特定的環境,害怕某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被他蒙住眼睛親的時候,顧承不害怕,只是因為,完全信任他……
“小……小時候……”
“嗯。”謝祈年應聲,躺在顧承身側,將他抱的緊緊的,認真聽著。
聽到他停頓一下,自己的心臟就跟著揪緊一下,然後就又按一按他的眉心,吻吻他。
告訴他:“寶貝不怕。”
“一切都要結束了,我會一直在的,寶貝不怕……”
顧承這才敢繼續說:“小時候,顧思說,要……帶我去海邊玩,然後……她……她和她的朋友……”
“嗯,不怕。”謝祈年又吻他:“慢慢說,我在這裡。”
顧承的手在發抖,他清晰的記得,他拒絕了顧思,讓她面子上特別掛不住。
然後,就被那女人帶著幾個社會小混混一起,關進了一個大的鐵皮箱裡,被當成球一樣踢來踢去。
鐵皮轟鳴聲“轟隆轟隆”不停,他被打的遍體鱗傷,像是在近距離體驗打雷,耳膜都被震出了血。
他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努力求他們,求他們放過自己。
可是沒有人聽到,灌入耳膜的只有無盡的嘲諷,顧思哈哈笑著,告訴他“你媽媽死了阿承,以後要都乖乖的聽姐姐話”。
然後,砰砰砰——
兩個大釘子鑿穿了鐵皮箱,他被扔進了海裡。
海水霎時倒灌而入,冰涼,腥鹹,窒息……
他拚命呼救著,被路過的船隻救下來,好不容易跑回家顧思卻委委屈屈的先告上了狀,說他在編瞎話,說他欺負她……
顧長德不信他,沒有人信他,他又被扔進了地下室,拖著濕答答的衣服,面壁思過。
顧銘就是在這時候,拿著畫來看他的,告訴他:“哥哥,沒關系,我也不喜歡姐姐,我覺得她精神不正常。”
“別怕,我去偷鑰匙,把你放出來,我們一起討厭她,嘻嘻。”
所以,這就是顧銘。
他為什麽會救顧銘,為什麽明知道顧銘不正常還在不停的悉心教導……
顧承的思緒亂的很,說話七上八下,東一句西一句的,不太能組合在一起,卻還是一點一點,被謝祈年全部拚了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他從出生開始,就覺得顧承不正常。
平時很厲害的大哥哥,為什麽會怕下雨天?
卻原來……原來……
謝祈年的眼睛紅彤彤的,視線好像也跟著被染紅了,他腦袋裡像是裝不下別的東西,卻依然吻了吻顧承,告訴他:“我在,我在。”
“我會陪你,阿承不會怕了,再也不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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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又把人哄睡著,謝祈年才扯斷了自己一截衣袖,大步出門,直接用皮帶硌著手裡的92F,一秒上膛。
上車之後,幾乎是開足馬力飛奔到了醫院,一腳便踹開了顧思所在的病房門。
大門被轟然破開,發出一道轟鳴的巨響。
的確如顧銘所言,顧思從小就不正常,更別說,又在K組織呆了十幾年。
她記恨著弟弟不向著自己,又記恨著顧承能得到謝蘊的垂青,剛回到休息室,妝還沒來得及卸,就被大門破開的轟隆聲嚇了一跳。
轉過頭的一瞬間,便聽“砰”的一聲,謝祈年開了槍。
常年的警覺幾乎讓她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高跟鞋落地,用最快的速度閃避,那直衝腦門的一槍才穿過肩膀。
銳痛刺穿血管,迅速通過神經,傳遍四肢百骸。
“謝祈年!你瘋……”
砰——
又是一槍,顧思傷了腿,只能咬著牙,躲避子彈的同時,按開警報。
紅燈亮起,樓道裡的人接連到齊,各個舉槍對準了他們近乎瘋魔的少爺。
人群裡,剛換上白大褂的林深最先衝了過來,一把勒住了謝祈年的手,“你瘋了?你要做什麽?”
“殺,殺了她。”謝祈年終於開了口,咬牙切齒,外溢的聲音都發著抖。
他的整個眼睛都是紅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被殺戮蒙蔽:“滾開!我要殺了她!”
第177章 七天死亡倒計時(第四日)
謝祈年生的高大,又自小受訓,十九歲就能伸手拽住一匹賽場上狂奔的烈馬,林深不太能拉的住。
見他理智實在不佔上風,也只能咬著牙,說出曾經約定的安全詞:“顧承!”
他說“顧承”,謝祈年上挑的手臂才微微松懈,意造的92F槍口漸漸下移,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愈發明顯,那是隱忍的怒。
他聽見林深說話,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分貝說:“想想,想想你的顧叔叔。”
“想想你這麽多年熬過來是為了什麽,想想你當初是怎麽求我的!”
當……當初……
謝祈年微微分唇,一腔意氣鎖進了胸腔裡,眸色漸漸放沉。
林深這才松下一口氣,攔他攔的手腕都發了紅,後退兩步的時候,不自覺左手握右腕,輕輕甩了兩下。
想:得虧沒讓家裡那小傻子跟來,不然沒事也得嚇出事。
謝祈年立在原地,看上去並不那麽失控,但全身的低氣壓依然壓的人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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