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聲話音落地,前方等待著他的,卻依舊是容凡置若罔聞般長久的沉默。
“容凡。”傅溫禮壓著火氣低聲喚了他的名字:“我在跟你說話。”
思緒被突然打斷,容凡的肩膀跟著抖了一下,才緩緩抬起頭來。
看到傅溫禮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條件反射般挺直了脊背,睫毛不安地抖動了兩下,目光逐漸恢了清明。
“你來了。”容凡動動唇,聲音有氣無力的,聽上去還有一點啞。
傅溫禮收斂了神色眯眼看著他:“我進來半天了。”
說完之後,目光在他胸前垂落的雙手上停留了一瞬,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直接給人扔進了懷裡:“下次出門要記得帶手機,別讓我聯系不到你。”
容凡被扔過來的手機砸中胸口,雖然不疼,但還是本能地向後躲了一下。緊接著就見傅溫禮從床上站了起來,理了理袖口面無表情地說道:“下午沒吃飯吧,我叫人打包幾個菜送到家裡,先跟我回去。”
聽到“家”這個詞,容凡的心條件反射般跟著微微一震,隨後眉眼間染上一抹落寞的神色。
“我,不回去。”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子不肯妥協的倔強。
“不回去?”傅溫禮凝著眉望向他,眼底蒙上一層寒霜:“那你想去哪?”
見人不答,傅溫禮咬咬牙,冷聲喚了他的名字,隨後道:“我不管你下午在花園都聽到了些什麽,現在把腦子清空、把那些話全部忘掉。”
“平常在我這兒使使小性子也就算了,可今天是在我父母家,你招呼都不打一聲說走就走了,聯系不到你,全家人都跟著擔心。 ”傅溫禮說著閉了閉眼:“趁我現在火氣還能壓得住,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再繼續任性下去,我不保證不會像上次一樣親自把你‘扛’回去。”
傅溫禮話音落地,容凡眼中的眸光閃了閃,望向他解釋:“我本來只是想一個人出去散散心的,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他說著頓了頓,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麽,臉上的表情又跟著垂喪了下去:“你說全家人都跟著擔心,也不一定吧。”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告而別,並且以後再也不回來了,他們心裡只會高興。”容凡說著抽了抽鼻子,眼眶發酸:“終於沒有我這麽個礙事的拖油瓶在背後跟著你了,你輕松了,也自由了。”
“容凡。”傅溫禮自上而下俯視著他:“我勸你說話的時候過過腦子。”
容凡苦笑一聲,緩緩道:“我說的全部都是我聽到的,不但過了腦子,我還都記在了心裡。”
“我認真想過了,你媽媽說得對,我成年了,可以出去自立門戶了。”
他說完抬起了頭,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光明正大直視傅溫禮的眼睛:“我可以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我可以養活自己,也可以從你家裡搬出去。這樣一來大家都解脫了,沒人再會纏著你,惹你生氣。你也可以如你父母的願,娶老婆、生孩子。”
話到最後,他咬著牙,從唇間擠出四個字:“皆大歡喜。”
傅溫禮站在一旁,安靜地聽他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才扯扯嘴角,不屑輕笑了一聲:“那你還真是體貼。”
之後緩緩走上前,彎腰去拉容凡袖口間露出的那截白皙的手腕:“行了,該吐槽的吐槽完了,鬧也鬧夠了。”
轉眼換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道:“起來穿鞋,跟我回家。”
“我哪裡鬧了?”
就像是一隻被按壓久了、突然反跳起來的彈簧,容凡甩開了傅溫禮的手臂,將自己的腕從他掌中掙脫了出來,滿眼委屈地看向了他。
“你整天說要我懂事、要我聽話,我現在稱你們的心了、順你們的意了,你們到底還想讓我怎麽樣啊!”
容凡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堅定目視著他:“我今天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你也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我爸當年只是舉手之勞給你們家幫了個小忙,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該還的人情也早都還完了。”
“當然。”容凡說著眨了眨眼,頗有些負氣般開口道:“我這些年吃你的喝你的,還花了你不少錢。雖然現在還不上,但我可以給你打欠條。”
如果說容凡今晚所有情緒上頭說出的話傅溫禮都可以當他是在胡言亂語、是受了委屈在跟自己撒嬌,那麽現在“打欠條”三個字,算是徹徹底底把傅溫禮給惹惱了。
他著急上火找了人整整一個下午,怕他出危險、又怕他聽了母親說的那些話以後胡思亂想。
一顆心懸著落不了地,直到許燦來了電話才算是姑且松了一口氣。怕他餓著、凍著,火急火燎飆車過來想著把人趕緊接回去,直到進屋之前還在心裡默念,一定要平心靜氣,別嚇著容凡、別跟他發脾氣。
結果這小白眼狼可倒好,跟自己反著來也就算了,什麽話聽著扎心他說什麽,現在竟然還想還錢撇清關系。
一想到這裡,傅溫禮眯著眼冷哼了一聲:“你倒是不含糊。”
他這邊話音落地,容凡的視線一轉,剛好落在了不遠處的床頭櫃上:“這裡有紙和筆。”
說著便動了身往那處走去:“我現在就給你寫。”
然而傅溫禮卻沒再給他繼續鬧下去的機會,人剛走了還沒兩步,傅溫禮一抬手便攬住了他的腰,頂著人膝蓋往前挪了挪,最後手上輕輕一推,頃刻間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人撂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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