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臨到眼前了,一想到他在接下來一個月的生活中,需要日夜顛倒著值班、要應對工作中各種預料不及的突發狀況、有可能還要面對來自難纏客人的刁難,傅溫禮這邊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以你的名義,跟下面人打聲招呼。”傅溫禮想了想,最後還是對著陸譯忱叮囑道:“就說容凡是你家裡的一個親戚,讓他們平日裡多照顧著點,別給他太大壓力,也別總是訓他。”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陸譯忱坐到沙發上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他不讓我插手。”傅溫禮淡淡道。
前頭這些年,傅溫禮事事都給容凡安排得妥妥當當的,現在猛地一下讓他放開不管,想想也著實有些難度。
陸譯忱看他這副瞻前顧後的模樣,忍不住無奈輕歎了一聲,揮揮手:“那你就別管了唄,讓他自生自滅吧。”
看傅溫禮眯著眼不知在想什麽,面上的神色猶猶豫豫的,陸譯忱失笑,拽著他的袖子把人也拉到了沙發上坐下。
“真不是我說啊,他一個快二十歲的大小夥子,也該出來經歷一下社會的捶打見見世面了。”
陸譯忱說著扯扯嘴角“嗤”了一聲:“你整日裡把人跟個花骨朵一樣在溫室裡護著,他什麽時候才能獨當一面、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陸譯忱雖然平日裡看上去總是一副不太靠譜的樣子,但這次說的這幾句話,卻都實實在在戳到了傅溫禮的心窩子上。
容凡已經是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了,不可能一輩子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總要出去與社會的大環境接觸,經歷挫折和打擊都是在所難免的。
雖然想想有些不忍,但若是沒有這些磨練,他便永遠都無法成長。思及此處,傅溫禮暗暗歎了一口氣,靠到了沙發背上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是了,是自己過度緊張了。
他正這麽想著,陸譯忱恰好又湊過來在他肩上拍了拍:“就只是學校給安排的一次實習而已,人還在你眼皮子底下,缺不了胳膊少不了腿的,你把心放肚子裡,快省點力氣吧。”
“真不是我說。”陸譯忱說著兀自笑了笑,搖起了頭:“你也太誇張了,那養雞場裡的老母雞護小雞崽子,也不是你這麽個護法。”
*
自從讓陸譯忱小小“教育”過一番之後,傅溫禮這幾日刻意沒有多去關注容凡的狀況。
而容凡這邊,剛剛走上實習崗位,最開始的這兩天其實不是特別忙。
跟著師父熟悉了酒店的環境、客房部的日常工作內容、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就正式上手開始獨立處理一些簡單的事宜。
像Carlton這種星級酒店,因為其價格設置有一定門檻的原因,其實已經在無形中對接待的客人有了一個篩選。所以工作一旦真正開展起來,也沒容凡預想中那樣,會遇到多少不可理喻的刁難。
大部分客人跟酒店的服務生不會正面接觸,其中倒是沒什麽人能給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如果一定要從中選出一位讓容凡覺得應付不來的,那10樓1002客房近期入住的一位女士,倒真是個讓他一想起來就不禁開始犯頭疼的角色。
這位女士先前訂房的時候並沒有提前告知酒店她個人的一些飲食禁忌,直到那天輪到容凡值班,他將早餐給客人一一送至房間後猛地被叫住,才從對方的口中得知原來她對雞蛋過敏。
這事按理來說也不完全算是酒店的過錯,但秉著不得罪客人的原則,容凡還是兩手放置在身前朝對方鞠了一躬,緊跟著承諾會盡快換上一盤沒有雞蛋的早餐過來。
見容凡走上前來撤盤子,對方揚著眼尾微微一笑,抬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我剛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吃過幾口了,現在可能需要服用一些預防過敏的藥物,不知道小哥哥可不可以幫我這個忙呢?”
之前培訓的時候主管經理還特意強調過,在工作的過程中要避免與客人產生任何程度的肢體接觸。
容凡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胳膊從對方手中抽了出來,往後退了兩步刻意拉開些距離,才禮貌告知對方:酒店無權向客人提供或代買各類藥品,如果實在有需要,可以為她指路距離此處最近的醫院、或者幫助客人撥打120都是可以的。
那女士聽過容凡的解釋,用手支住下巴歎了口氣,眼神中略帶失望道:“那好吧,那我就自己跑一趟吧。”
說完站起身走到容凡跟前,歪頭看著他:“不過就麻煩你一會兒重新給我換份早餐過來吧。謝謝啦!”
從1002客房出來之後,容凡緊繃著的神經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知是不是自己情緒太敏感的原因,1002房裡的那位女士總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與他人相處的邊界感很弱,雖談不上冒犯,但總歸讓容凡與她同處一個空間的時候,著實捏了一把汗。
再給那女士換餐的時候,容凡剛好有別的事情要忙,這項工作便落到了其他同事的手上。
本以為這個小插曲會這麽無聲無息地過去,畢竟等容凡下次再值早班的時候,這位客人可能已經退房了,大家也沒有什麽機會能再接觸上。
沒成想第二天輪到容凡值夜班的時候,那位女士竟然指定了酒店的一項服務,這差事自認而然又落到了他頭上──開夜床。
“開夜床”是每家三星級以上酒店都必須具備的專項服務,時間一般在8至9點這個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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