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獨立出去之後就幾乎不回家的李耀陽,老保姆親近地牽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老保姆的孩子犯案坐了牢,再關個二十幾年都不一定能出來,早已無依無靠的老保姆是真心把李耀陽當成孫子來疼愛的。
當李文良抱著兒子肯定已經等得不耐煩走掉的想法推開家門時,一眼就看到了玄關那雙不屬於他的男士鞋。李文良感覺到沉鬱在胸腔的壞心情一點點消失了,他沒有理眼觀鼻鼻觀心跟在身邊的李堯,換上室內拖之後,第一次抱著忐忑的心情一步步地走進了住了十幾年的家中。客廳裡亮著燈,電視牆正播著電視節目,茶幾上擺著水果盤和糖果盤,零碎的糖果紙和橘子皮隨意地擺在桌面上,可是卻沒有人。
李文良沒有停頓,他繼續朝下一個亮著燈的方向走去,飯廳的圓桌上已經擺上了電磁爐和火鍋,圍著火鍋還擺著一些待燙熟來吃的配菜,這些配菜都是李耀陽回家時,老保姆必定會準備的食物。但這裡依舊沒有人。
李文良耐心地向下一處亮著燈光的地方走去,從廚房裡隱約傳來交談的聲音,一個聲音是李文良日日聽著的保姆的聲音,另一個聲音聽起來則有些陌生。李文良站在廚房的門口朝裡面看去,比老保姆高出一整節的男人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正在洗碗池裡清洗著蔬菜。即使這個背影看起來非常陌生,李文良還是一眼就認定了這是李耀陽,他的兒子。
李文良的視線存在感太過強烈,感覺到芒刺在背的李耀陽回過頭來,和自己的父親對上了視線,現在經過鍛煉的李文良比起他早幾年剛畢業的時候要顯得年輕。李耀陽轉身過來,對李文良露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
李文良看著李耀陽和亡妻有著七分相似的笑容,心裡百感交織。李文良在商海摸爬打滾多年,他早就練就了一雙會看人的眼睛,他看得很明白,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李耀陽和上一次和他見面的李耀陽有著天壤之別。這代表著李耀陽在經歷人生重大轉折的時候,李文良這個做父親從未給予過任何幫助和建議。
過去已經積累了太多太多的遺憾,這個時候去一一追究也於事無補,看向未來才是更重要的。根據藍臻的建議,李耀陽並沒有刻意去提修複父子關系的事情,而是隨意地聊一些自己的近況、詢問李文良的近況,以及表達自己會經常回家的意願。至於陸忘川提供的‘有沒有再婚的打算’、‘您有沒有給我添點弟弟妹妹’之類的坑爹問題,李耀陽是一個都沒有問的。
李文良李耀陽父子倆有些僵硬但還算順利的交談看在李堯這個外人的眼裡,完全就是用來刷新三觀的。他們那個面癱臉的老板竟然也會冷笑以外的笑法!他們那個不近女色的老板並不是性無能,人家真的有兒子,而且還是個醫生!他們那個長著一張對社交不感興趣的臉的老板竟然能把本市的世家小姐記得很清楚,目的是為了給兒子介紹對象!
得知自己老板其實是個悶騷的李堯,他的心在淌血。
李耀陽其實並不討厭父親給自己介紹對象,但是想起藍臻和陸忘川對他的警告,他只能推辭道:“最近一年內我的工作會很忙,抽不出時間來談戀愛。”
李文良明白自己並不適合逼的太緊:“你媽懷二胎的時候,我就已經去結扎了,別讓李家的血脈在你這一代斷了。”
聽到父親隱晦地提起母親的意外死亡,李耀陽的心湖並沒有蕩起太大的漣漪,他和父親一樣已經能夠釋然地面對這件事情了,時間真的是一劑治愈創傷的良藥。李耀陽並不排斥組建家庭生養後代,他點了點頭:“如果一年後我還沒找到女友的話,爸爸你再給我介紹對象吧。”
在李堯離開之後,父子倆又談了許久。男人之間的話題基本圍繞著工作,很少會關注到感情方面,關於婚姻的話也就是剛才那幾句簡短的交談而已。當談話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經到晚上十一點了,以前每次回家呆半天就執意要離開的李耀陽這次難得主動提出要在家裡留宿。
李耀陽讀大一之後,身高就再沒長過,留在家裡的衣服都還能穿,每次李耀陽回家老保姆都要把備用的衣服洗好烘乾,就是盼著他能夠回家住幾天。當李耀陽穿著還帶著皂香味的衣服躺在柔軟的被窩時,緊繃了一天的心情一下子松懈了下來,在他和父親的溝通中,他注意到了父親其實早就有想要修複關系的想法,只是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而已,這個發現讓李耀陽暗暗地開心著。
當人突然卸下精神上的重壓時,就是他的心防最脆弱的時刻。夢魘會順著縫隙爬進心間——
斷線了十二天的噩夢重新連線。
這次夢境的開端並不是直接代入極惡魔王的主人翁視角。問李耀陽為什麽這麽肯定這不是極惡魔王的視角?那是因為李耀陽上次夢魘時多次在鏡子中看到的那張臉,眼底盤踞著濃霧的深紅色眼睛正用微惱的眼神盯著他。
極惡魔王伸出雙手,不容李耀陽抗拒地和他雙手十指緊扣,魔比常人高熱許多的體溫讓李耀陽感覺非常不適,他想要掙開手,卻怎麽也使不上力氣。也許是李耀陽徒勞的掙扎取悅了極惡魔王,他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終於揚起了弧度,親昵地將繪著魔紋的飽滿額頭貼在李耀陽的額頭上,就像他們是最親密的戀人。
極惡魔王的聲音帶著性感的沙啞:“你答應要和我成為戀人的,為什麽你還讓父親給你介紹對象,你是想外遇麽?”說著,他伸出猩紅的舌尖,輕輕地舔在了李耀陽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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