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子裡有許多七彩的液體,他很喜歡到那屋子裡玩兒。
但是爸爸媽媽好像都很擔心他去那屋子玩兒,每次他想進去,他們就分散他的注意力,給他讀繪本、教他畫畫。
他記得媽媽有一次用管子裡的水澆了他好喜歡的一盆,但因為蟲害快死掉的花兒,花兒就活了,第二天長出好多新芽。
他記得他發了高熱,不想吃苦苦的藥,爸爸說好,給他熬了甜甜的湯水,他喝了那湯水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
初棠忽然間記起好多三歲的自己心裡想的事情。
他記得自己那時候一直覺得媽媽是個救世的仙女。
而爸爸,一定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魔法師。
仙女媽媽和魔法師爸爸不能來見他,他那段時間難過壞了,什麽都吃著沒勁兒,生了好幾通大病。
欺負他的幾個傭人被撤職趕了出去,還被以虐童罪送上了法庭。
這是哥哥告訴他的。
但其實那時候他並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甚至,他那會兒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好壞。
那些人欺負他,他其實毫不知情,他還以為他們是在逗他玩兒。
沒辦法,他和爸爸媽媽生活在江市的時候,鄰居家的叔叔阿姨都說他可愛,都特別喜歡他,送他各種禮物,好吃的糖果,說他長得好乖,眼睛好漂亮,睫毛好長。
以致於那時候的他一直以為全世界的大人都會喜歡他。
因為他可愛,乖,眼睛漂亮,睫毛很長。
但盡管那時候的他並不理解什麽是遺孤,但是這麽多年,卻對那次的事實在印象深刻。
因為那一次,一向溫柔的顧阿姨朝那些傭人發了好大一通火,一向溫潤的邢叔叔,也氣得不行,就連哥哥也,當場把欺負他的那個中年beta踹出了邢府大門。
那一年,邢寂哥哥十歲。
雖然他後來知道,原來那時候邢寂哥哥已經分化成了頂級alpha整整兩年。
但,當時哥哥一腳把那個大人踹出大門的場景,還是把他嚇哭了。
那樣的邢寂哥哥好凶,他怕。
也是那次之後,顧阿姨辭去了公司的職務,專門在家照看他,給了他邢寂哥哥也沒有的待遇,這一照看,就照看到了他十六歲。
再之後,叔叔阿姨決定去南方江市定居,過二人“養老”生活。
他便由邢寂哥哥來照顧。
說回來他今年也滿了二十歲了。
這麽多年,居然一直被叔叔阿姨還有哥哥的羽翼,牢牢實實庇護著。
如果他不說,誰知道他其實從小父母雙亡,在這世上,竟一個真正的血緣親人都沒有呢?
或許真應了那句話,上帝給他關了一扇門,但開了一扇窗。
他沒了這世上最疼他的爸爸媽媽,但卻因為父母對邢寂哥哥的父母有過救命之恩,致使他有了第二對父母,還附贈了一個邢寂哥哥。
嘭。
車門拉開,初棠把自己關進了車後座,拉上安全帶。
邢寂哥哥之前說過,不管誰開車,他都要乖乖坐後邊兒,不許坐副駕。
那裡危險,容易出事故。
想起這些的初棠心裡一時間很不是滋味。
他擔心樓上的alpha,又惱自己。
早知道剛才就收拾快點下樓了,沒準就不會撞上那兩個師姐。
又想,邢寂哥哥是不是太……
畢竟手……對美術生來說,那可是命啊。
但他又沒法怪alpha。
畢竟,確實是那個師姐莫名其妙地就要扇他巴掌。
而如果哪個女人莫名其妙要扇邢寂哥哥的巴掌……
不,不對,這個假設不成立,alpha太高,根本扇不到。
但,好吧,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他就算搭個梯子也要扇回去的。
嘭,略沉悶但顯然抑製著力度的一聲響起來。
初棠眸子微擴,往聲源處望去,便看見熟悉的高大身影坐進車內。
是alpha。
“哥哥,那個師姐……”
“沒死。”邢寂的聲音有點冷,頓了頓回頭,清了清嗓子,“她沒事。”
“可是她的手……”
“她的手也沒事。”邢寂道,回頭看了眼omega,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些,“真的沒事。”
初棠欲言又止,心想都聽到喀嚓的聲音了怎麽可能還沒事呢。
就算不至於全碎了,但是肯定有手骨裂開了……最少得養一個月。
但初棠沒把心裡想的說出來——alpha的心情看起來很差,他不想惹邢寂哥哥不高興。
但alpha好像即使他不惹,也要不高興了。
邢寂打了個電話,下了駕駛位,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上來。
初棠心口一跳,眼睛睜大了些。
高大寬闊的身影籠罩過來,中間的隔板伸起來擋住了前方的視線,兩邊兒車窗是變色玻璃,外邊兒看不見裡邊。
初棠心臟撲通撲通跳快,腰上就被纏了條手臂,alpha一撈,將他擁進懷裡,緊緊抱住。
alpha加重的呼吸聲落在耳畔,初棠聽得不由心疼。
“我沒事,她沒傷到我。”
初棠伸手輕輕拍了拍邢寂的脊背,給猛獸順毛,“真的沒事。”
邢寂還是不說話,呼吸聲聽起來更重了些。
初棠不知道該怎麽安撫alpha的情緒,但是也大概能猜到為什麽邢寂會這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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