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淨媽媽嗤笑一聲,“大年初一?他身上流著肮髒的血,有什麽資格過中國的節日?”
司淨媽媽這句話說得太重了,宿宿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涼意,司淨不是她的孩子嗎?為什麽要說這種話了來傷害司淨?
“夫人!”男人不禁加重聲音,“再怎麽說少爺身上也流著您的血,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司淨媽媽冷笑一聲,“那也改變不了他有多肮髒這件事!”
男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夫人,如果您真的這麽討厭少爺,為什麽不把他送回挪威呢?為什麽要強行將他留在身邊?折磨他的同時也折磨自己?”
“他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麽要把他交給別人!他們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跟我搶我的孩子了!我為什麽還要把他送回去了!是不是司淨跟你說什麽了?!他是不是還想要那個女人做他的媽媽?混帳!瘋子!怪物!明明我才是他的媽媽啊!”司淨媽媽聲音變得歇斯底裡起來。
男人聽完她的話卻覺得異常疲憊,“夫人,當初是您選擇離婚回到國內,是您不要少爺啊!”
司淨媽媽近乎癲狂地笑了起來,“你也向著那個女人,你們都向著她。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的仆人……哈哈……是啊,一個心甘情願替別人養孩子的女人,多好啊。可是她死了!她已經死了!他們都死了!我兒子因為他們、因為那個男人變成了瘋子!”
男人沉默許久,問道:“夫人,您真的覺得少爺變成這個樣子,是繼承了先生的基因嗎?”
女人笑聲在電話那頭戛然而止,緊接著是男人快步離開的聲音
宿宿緊繃著身體,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司淨媽媽的話宿宿並不完全理解,他只能從她的話裡聽出來,她並不愛司淨,她隻覺得痛快,仿佛報復成功了一樣。
原來,司淨說的兩顆星星,是他的爸爸和一個應該很喜歡他的阿姨。
宿宿猜測,或許在以前,司淨跟其他小朋友一樣,在父母身邊安穩快樂,現在卻變成了他親生母親口中的“瘋子”。
“抱歉。”男人似乎這才想起手機還在通話中,對電話那端的宿宿說。
“叔叔,沒關系的。”
男人躊躇片刻,說道:“宿宿,叔叔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也很懂事,能不能把剛才的話當成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包括少爺。”
宿宿攥緊手機,說道:“叔叔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這是他的小秘密,也是司淨的小秘密。
男人松了口氣,說:“謝謝你,願意為我保守秘密,也謝謝你願意和少爺成為朋友。”
說起司淨,宿宿有些羞澀:“叔叔,我很喜歡司淨的,他才不是瘋子。”
“你說的沒錯。”
到一扇門前,男人停下腳步,抬手敲門。
“少爺。”男人輕聲喚道。
門內並不任何動靜。
宿宿好奇地問:“司淨是不是不在房間啊?”
男人笑容有點苦澀,沒辦法告訴年紀尚小的宿宿,少爺目前的處境。
除非必要的情況,少爺不被允許離開自己的房間。
“沒有,應該正在休息。”
男人又敲了兩下房門,這回他將聲音放低了一些:“少爺,麻煩您將門打開。”
半分鍾過去,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道縫隙。
外面陽光正好,門內卻一片陰暗。
司淨站在縫隙裡,露出半張蒼白的臉和一隻空洞無神的眸子。
“怎麽了。”司淨問道。
男人彎下腰,透過門縫看著他,將手機從門縫中遞過去,壓低聲音用一種宿宿聽不懂的語言跟司淨說了一句話。
發音很奇怪,宿宿從來沒聽過。
但是司淨是混血兒,他父親是挪威人,這句話可能是用挪威語說的吧。
話音落後,男人看見司淨黯淡無光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從他手裡接過手機,屏幕亮起,幽藍的光終於照亮了房間裡的一小片地方。
雖然光芒微乎其微,卻讓人看見了希望。
自從來到這個家裡,他就不再被允許說挪威語。
司淨垂下眸子,用挪威語生澀地說了句謝謝。
房門輕輕合上,窗簾緊閉的房間裡沒有一絲光線。
陰暗的環境令人感到窒息,司淨將正在通話的手機放到耳邊,聲音依舊波瀾不驚:“喂。”
電話裡,司淨的聲音又像宿宿第一次見他時的那樣,透著許久不曾開口的沙啞。
“司淨,新年快樂呀!”宿宿的聲線在手機裡顯得更加軟糯,仿佛冬日初升的陽光,縈在心頭暖洋洋的。
司淨忽然想看看真正的陽光是什麽顏色。
“新年快樂。”司淨應道。
他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司淨身上,讓他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這幾天都在幹什麽呀?有沒有出去玩?周叔叔帶我去了好多地方哦!”
司淨問道:“哪些地方?”
宿宿喋喋不休地將這段時間去過的所有地方、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了司淨。
司淨偶爾應一句,大部分時間都在聆聽,氣氛卻格外地好。
陽光照亮整間屋子,有各式各樣的書籍、各式各樣的玩具,還有一些小孩子根本用不到的電子產品。比如書桌上有一台電腦,床上有一部沒插卡的手機,牆角還堆放著許多被砸爛的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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