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都沒有急於說話,而是一起看了會H市的夜色。
夏夜悶熱,只有幾縷微風。四下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蟬鳴。
這幾分鍾,對於文珂來說幾乎是一種心靈上的安寧。
“許嘉樂,其實我之前就隱約猜到了。”
文珂開口道:“你們每次都一起結伴來看我和韓江闕,說話時、對視時那種默契,我是能看出來的。但我猜你們是不想太早告訴我,畢竟我那時……狀態也不好。”
“那你那會兒是怎麽想的?”許嘉樂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問。
“其實要是在韓江闕出事之前,我多少會勸下你們。”
文珂說到這裡,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的眼神有點戲謔:“許嘉樂,對不住啊,說是勸下你們,其實我的意思是,我會勸下付小羽。”
“……”許嘉樂眯起眼睛:“哦?文珂?這麽多年的朋友了,你這意思是我配不上人家?”
“話是這麽說。但付小羽比咱們年紀都小,金領精英,年紀輕輕就身家幾百萬,又幾乎沒怎麽談過戀愛——說得惡俗一點,韓江闕覺得他配你有點委屈了,我也不是完全不理解。”
“靠,別說大實話,咱倆可都是離異青年。”許嘉樂笑著罵了一聲:“那後來你怎麽沒勸?”
“韓江闕出事之後,我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陪著他,陪著他的時候,我就看窗外的風景……看那些爬山虎、苔蘚、陽光、還有春雨。有那麽一瞬間,我忽然就覺得,人生,其實真的只是一個人的修行。”
文珂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輕聲說:“那是他的路,經歷的每一縷風,淋過的每一滴雨,都注定隻屬於他自己——”
許嘉樂沒有馬上說話。
他身旁的文珂,正眼神淡然地看著茫茫的夜色。
這是個堅韌地闖過了人生中的所有劫難的Omega。
“靳楚知道了嗎?你和付小羽交往的事。”文珂忽然問:“我前陣子聽你說過,他和那個滑雪的男友分手了。”
“他知道了。”
“怎麽樣?”
“他沒說什麽。”許嘉樂低聲道:“前幾天他突然跑來B市,我和他說完,他就回美國了,這幾天聯系得不多。”
“那南逸呢?也知道了?”文珂轉過頭,忽然問道。
“……還沒有。”許嘉樂的聲音有些低沉。
他下意識地摸了下西褲口袋,但剛觸摸到冰冷的煙盒,緊接著就意識到在文珂身邊並不能抽,只能又把手抽了出來。
“那你打算……”
“過陣子吧。”許嘉樂匆匆地打斷了文珂的話。
文珂並沒有再追問什麽,他仰頭讓一縷夏風吹拂在臉上,過了一會才轉過頭,認真地看了過來。
“許嘉樂,你會好好對他吧?”
文珂的目光漸漸往上抬了一點,越過許嘉樂的肩膀,投向了包廂裡面。
於是許嘉樂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頭去,一起看了過去——
裡面的燈光是溫柔的暖黃色。
付小羽估計是真要醉了,正用手臂墊著臉蛋趴在桌子上,一隻手還一下一下地、像隻貓似的扒拉著韓江闕的輪椅。
“……會的。”
許嘉樂聽到他自己啞聲回答道。
第77章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文珂本來想讓韓家的司機直接把許嘉樂和付小羽送回b市,可是被付小羽拒絕了。
“別送了,我們都訂好高鐵票了,散會步就去高鐵站。你們先回去,明天電話聯系。”
臨別前,付小羽就那麽把腦袋懶洋洋地靠在許嘉樂的肩膀上,然後對著文珂和韓江闕揮了揮手。
韓江闕愣愣地坐進車裡,直到車子啟動了半天,都還在很艱難地消化著這件事。
與其說他是沒接受付小羽和許嘉樂在一起的事實,不如說他是還沒太能接受付小羽在戀愛中的模樣。
“怎麽了?”文珂坐在他身邊,輕輕地摟了一下他。
於是他也就順勢靠在了自己omega的肩膀上。
“哥哥,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麽開心,賺再多錢的時候,他都沒這麽開心過。”韓江闕頓了頓,低聲說:“我說小羽。”
“開心不好嗎?”文珂撫摸著韓江闕的臉:“歎什麽氣呢,嗯?”
“不知道。”
韓江闕忽然有點惆悵——
最好的朋友真的戀愛了,他當然不會不高興。
可是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因為說不清楚,所以更別扭了。
文珂吻了一下他的發旋,含著笑說:“都是這樣的,再好的朋友,總有一天還是要交給別人保護,對吧。”
“……”韓江闕在文珂的肩窩靠了半天:“嗯。”
……
付小羽當然是真的很開心。
某種意義上來說,付景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上他心理上最信賴、最親近的人。
韓江闕才是。
而在今天晚上,他終於能告訴醒過來的韓江闕:
他戀愛了,和他愛的alpha。
付小羽的臉不紅了,酒勁也過去了,可心情,卻長長久久地停留在微醺的時刻。
他牽著許嘉樂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在夏天的街道,夜風吹來許嘉樂身上薄荷味的信息素味道,他每一步都輕飄飄的,一直走到這條筆直的路的盡頭,他才轉過身,認真地看著許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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