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許嘉樂,文珂是順產的。你說,順產是不是……比較疼?”
“是。”許嘉樂想了想,說道:“生的時候,順產比較疼;可是剖腹產也不輕松,等麻醉藥效過了,也得疼很長一陣子的,還得小心傷口發炎。”
付小羽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
“而且,生完了之後也不會輕松的,身體會有狀況,哺乳會疼,不哺乳也疼,走動的時候會疼,還有腰疼——因為懷孕的時候拉到脊椎了,所以腰疼。很多很多,你可能想都沒想過的病痛都一起來了,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許嘉樂說到這裡,聲音忽然漸漸低了下去。
他沒有再繼續。
“下午的時候我在產房,看著文珂那樣子,其實我……”
“我不知道怎麽說,”付小羽輕聲道:“我覺得他挺了不起的。”
“當然。”
“可是我,”付小羽的聲音微微有些遲疑,他抬起眼睛望過來,慢慢地說:“許嘉樂,如果我……我還沒怎麽想過生育這件事。你會覺得,我對你……我對我們的關系,不太認真嗎?”
這句話,他說得很艱難,也很緩慢。
整個措辭其實都盡量保持了某種克制。
過去二十五年的付小羽,只會悶著頭向前衝,他的人生藍圖裡只有事業。
因為突如其來的戀愛,又因為目睹了產房裡發生的一切,這或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這麽感性地思考生育這件事。
他好像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覺得生育是一件絕對錯誤的事,可也正因為這樣——
他感到無比的困惑。
這困惑中,甚至帶著一點惶恐。
第74章
許嘉樂抱著付小羽,感覺就像是懷裡揣著一隻小貓。
他沉默了一會,低頭吻了一下omega的額頭:“其實……沒想過,也挺好的。”
付小羽抬起頭,似乎是有點不解。
“這不是認不認真的問題。”
許嘉樂的聲音有些乾澀。
他善於溝通,可是在這個話題上,卻近乎有種審慎的、如履薄冰的態度。
“讀大學的時候,曾經有一次,有一位教授讓我們想象一個真空社會的概念,沒有家庭觀念、沒有經濟壓力,沒有道德包袱、沒有社會責任,假如每個人都是無源之水,那麽一個omega會在婚戀中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會組建家庭嗎?會生育嗎?”
“小羽,我不是omega,可我總是想,一個人在真空社會中會怎麽選擇——或許才能真正反應他個人的絕對意志。”
付小羽沒有馬上開口。
他是個生活在絕對現實中的人,以至於假想對於他來說,甚至是個有點困難的事情。
“可我們不生存在那樣的世界中。”
他最終有些耿直地回答道。
“是的。”
付小羽的直接,讓許嘉樂苦笑了一下,低聲說:“我只是曾經覺得,以我的家境、我的學識,我可以擺脫那些外界的擠壓,塑造一個無限接近真空社會的環境,來讓靳楚在生育問題面前,做一個真正屬於他自己的選擇。可是……”
“可是怎麽可能呢?”
付小羽問道:“人不可能活在真空裡,如果是你給了靳楚真空,那麽其實你就是他的環境、他的社會,你喜不喜歡孩子——當然會直接影響他的選擇,對吧?”
許嘉樂一時之間沒有說出話來。
付小羽是如此的現實,或許該說是活在現世中。
與付小羽的現實映襯起來,他有時候像天空中的雲朵一樣飄忽而不切實際,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很多思考,其實有點滑稽。
“許嘉樂,我不要你像個學者一樣跟我說話。”
付小羽轉過身,趴在許嘉樂身上,他的神情很認真,甚至帶著一點上司的不滿:“我想你像上次那樣,像在海邊那樣……像我的alpha那樣和我說話。”
他連著說了三個訴求,遞進式的,像個產品經理在提需求。
挺不浪漫的家夥。
“……好。”
可許嘉樂卻被他迷住了——
被付小羽嚴厲起來的樣子迷住了,貓眼圓圓的、不許他逃離的樣子。
“許嘉樂,你想讓我生孩子嗎?”
“……”
許嘉樂沉默了一下,而這沉默甚至不是為了整理思緒,而更像是為了整理勇氣:“小羽,我想你跟我談戀愛。”
他這句話,聽起來明明答非所問。
可是付小羽望著他的眼睛,卻忽然因為那兩個字變得亮晶晶的。
許嘉樂的手,輕輕地、慢慢地撫摸上omega和他緊密相貼的平坦小腹:“小羽,我希望你的小肚臍,可以一直像現在這樣,圓圓的、興奮的時候盛著汗,而不用作為未來和另一個生命的紐帶而存在。我希望你的生 殖 腔,第一功能不是生育,而是要讓你享受很多次、很多次的great sex。”
他啞聲說:“我想你跟我談很深很深的戀愛。直到有一天——這個問題不再是問題了。因為你真的不用在乎‘我想不想要孩子’,生育只是你的權利,不是你的責任。”
他忍不住還是用有點學者的話做了結尾。
這出於慣性,但估計會讓嚴格的付總有些不滿。
但付小羽卻忽然撲上來,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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