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手機馬上就沒電了。”王小山聳了聳肩:“我也是剛發現的。”
“好。”
許嘉樂順勢把手機接了過來。
打開微信的時候靳楚的幾條信息,才剛點開看,就不由坐在長椅上怔住了。
靳楚:嘉樂
靳楚:我覺得……我做好準備了。
我會和你一起告訴南逸,告訴他我們離婚了。
這兩條信息的間隔有近二十分鍾,但是都是三個小時之前發的,而那個時候……
許嘉樂站了起來,猛地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來了。
三個小時前,那是他在台上跳豔舞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麽,許嘉樂的直覺在那一瞬間告訴他——
靳楚看到了。
……
換完衣服打完針之後,許嘉樂幾乎一點時間都不想耽誤,就和付小羽一起打車回了度假村。
明明一路上都無比急切,可是卻在抵達之後,忽然有點緊張起來。
他和付小羽面對面站在樓下,誰都不想先放開牽著彼此的那隻手。
“你……”
“小羽,”兩個人同時開口之後,許嘉樂說:“你說。”
“這一次,你真的會和南逸說的吧?”付小羽看著他輕聲問。
“會。”許嘉樂點頭:“只是……”
他隨即自嘲地笑了一下:“媽的,其實腦子裡都排練過好幾次該怎麽說了,但是還是有點緊張。”
“那怎麽辦?”付小羽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認真。
許嘉樂看著這個omega,忍不住呼了口氣。
真的很古怪,明明是在聊著這麽重要的事情,可是他腦子裡竟然還能不聽使喚地劃過一絲不合時宜的念頭。
付小羽一旦在意的時候,會本能地靠近他,然後毫不掩飾地盯著他的臉。
因為板起了臉,所以本來圓圓的眼睛也顯得嚴肅。
被這樣的眼睛盯著,許嘉樂的背脊忽然悸動了一下——
這omega管理他的樣子,真一點沒變。
真好。
“許嘉樂?”
“哦哦……”許嘉樂迅速地從那一絲奇異的遐想中回到現實世界。
“那你怎麽辦?”付小羽又執著地問了一遍,他顯然對許嘉樂剛才的走神感到不滿。
“你聽過那句話沒?”許嘉樂低聲說:“當你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說實話,往往是最聰明的選擇。”
付小羽的臉上也終於浮起了隱隱一絲笑容,他收回了剛才有點凶悍的神情,裝作淡定問:“誰說的?”
他挺喜歡這句話的。
“武則天。”許嘉樂說:“大明宮詞裡的武則天,對她兒子們說的話。”
回答之後,自己也覺得荒謬。
小時候覺得平平無奇的話,卻竟然會在30歲的某一天忽然覺得格外鋒利。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低頭湊過去,用鼻尖和付小羽的鼻尖輕輕地、親昵地磨蹭著——
一下、兩下、三下。
剛才在醫院裡他們明明已經互相聞了半天,可是卻覺得不夠。
哪怕只是要分開一個晚上,都會覺得舍不得,舍不得放開牽著付小羽的手,舍不得他的味道。
空氣中還有雨後潮濕的味道,他面前的付小羽就像是一株沾著剔透雨珠的大岩桐,淺褐色的瞳孔又濕潤又豔麗。
“把我微信加回來吧。”
許嘉樂側著頭吻了一下omega的臉頰,啞聲說:“領導。”
突然開發出來的稱呼付小羽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他退開一步,若無其事地掏出了手機:“好吧。”
加好友是秒通過的,因為根本不需要驗證。
雖然付小羽早就猜到許嘉樂不可能也刪了他,可是心口還是輕輕地跳了一下。
許嘉樂笑著看著他,似乎馬上就明白了他的心情:“咱們的聊天記錄還在呢,都在我這存著。”
“……嗯。”
付小羽握緊了許嘉樂的手。
真好,聊天記錄還在。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甜蜜中甚至帶著一點酸楚。
他決絕地刪了許嘉樂的微信,不僅是因為分手這件事本身,還因為不去反覆翻看聊天記錄,是憑他的意志力也絕對做不到的事。
可許嘉樂還存著;
許嘉樂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地看了多少遍?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有時也如露水般短暫脆弱。
許嘉樂是那個會小心翼翼捧住露水的人啊。
“我上去啦?”
許嘉樂終於依依不舍地、緩慢地松開了付小羽的手指。
他面向付小羽,先是倒退著走了兩步,才終於轉過身。
就在這時,付小羽忽然忍不住又喚了一聲:“許嘉樂——”
“嗯?”
許嘉樂回過了頭。
“之前你追我時和說,讓我安心地做個裁判就好,因為這是你一個人的戰鬥,我看著努力就好。”
付小羽站在原地,慢慢地說:“現在我要終止這個口頭協議。”
他又下意識地使用了工作場合的詞匯。
許嘉樂忍不住推了下眼鏡,遙遙地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因為從今以後,每一場戰鬥,都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付小羽頓了頓,認真地說。
他的瞳孔那麽亮,燈光、雨珠、夜色,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色都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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