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鬱接觸過和小鄭這樣的人,但他們都大多生長在象牙塔裡,擁有底氣和家庭背景,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眼光,所以格外的自我。
但小鄭擁有什麽呢?
魏鬱蹙眉,發現自己似乎陷入思維的誤區。
他不該對和自己不想管的人產生這麽多想法……
但總有一個感覺讓他對小鄭異常關注。
魏鬱很清楚這肯定不是那種感情。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個力量牽引著他去看小鄭。
小鄭下電梯了,魏鬱叫住他。
“你全名是什麽?”魏鬱問。
小鄭微怔,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和魏鬱說過自己的全名。
但魏鬱的目光困惑,他就說:“單字一個玉,鄭玉。”
“鄭……玉?”
魏鬱口中呢喃著。
玉這個字,他讀了好幾次。
鄭玉說:“我媽媽給我起的名字,怎麽樣?雖然我的姓很土,但是玉這個字還是很文雅秀氣的。”
魏鬱愣住。
“玉這個字好。
文雅秀氣,而且男女都能用。
我本來是想給你起‘玉’這個字的,但是你爸爸不同意,他說這個字太小氣了……他除了喝酒還會什麽?
如果我再生個弟弟或者妹妹,一定就叫他小玉。
好不好?”
那個溫柔的女聲幾乎從魏鬱的記憶裡徹底消失了。
他太久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了。
久到他也記不清到底那個聲音到底是溫柔還是冷淡。
那個過去他以為是“媽媽”的女人。
在丟下他之後,就連他的夢裡都沒有來過一次。
他隻記得,在椅子和酒瓶向他飛來的時候,偶爾會有人撲在他身上擋住。
然後就是血滴順著女人粗糙的皮膚上落下。
在她在的時候,魏鬱偶爾還是能感覺到一點家的感覺。
那時候在學校,老師問他長大之後要做什麽人,他還會回答那女人和他說的“想做善良的人”,哪怕被嘲笑也要這樣回答。
那些人根本不理解為什麽一個無惡不作的酒鬼的兒子要做善良的人。
後來魏鬱才明白哪些人為什麽要笑他。
善良有什麽用呢。
善良什麽用都沒有。
女人在一次凌晨叫醒他,告訴他自己要出遠門。
女人最後一句話是讓他以後在爸爸喝酒的時候自己躲到衣櫃裡,可是衣櫃三天就被拆散了,女人也沒有再回來。
鄭玉笑著和他告別。
鄭玉。
他也叫玉。
但魏鬱的玉不是玉,是鬱。
魏鬱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像是被什麽勾住了一樣,不斷向下沉。
電梯門緩緩合上,冰冷金屬滑行發出吱呀摩擦的聲音。
“小鬱。”
記憶中殘缺模糊的聲音突然響起,因為太過清晰反而格外詭異。
魏鬱瞳孔收縮,抬眼看向外面。
電梯門即將關上的瞬間,他從縫隙裡看到那女人的臉,整個人都僵硬了。
作者有話說:
之前貼錯了一版,不小心把下一章的章綱開頭也粘進來了,大家看到的就當沒看到吧(輕輕磕一個
第55章
魏鬱曾經無數次透過這種狹小的縫隙看人。
每當他從縫裡看人的時候,就代表著他,他又要被那個渾身酒味滿臉通紅的男人打了。
別看男人因為長期喝酒瘦的全身只有骨頭。
但他的手異常的大。
沒有脂肪的手像是乾枯的蒲扇葉,凸起手指骨節打在臉上仿佛無數個石頭砸在臉上。
魏鬱躲在破舊腐臭的衣櫃裡,也不過是拖延男人發現自己的時間而已。
對於他來說,衣櫃是得救的希望。
對於男人來說,這只是為他接下來發泄不滿鋪墊的捉迷藏遊戲。
男人看著驚慌慘白的孩子面容,開心地像是饑荒的人見到豬肉。
這種猙獰亢奮的表情從縫隙中看過來,比所有恐怖片裡的鬼都要駭人。
但情況也並非只有絕望。
如果最後透過縫隙看到是女人的面容,那就代表著他躲過去了。
這次他又從縫隙中看到女人的面容。
只不過從破舊的地下室變成了醫院的電梯。
他也不再是過去那個瘦弱無能,像老鼠一樣躲藏求生的孩子。
而女人也不再像過去一樣乾癟枯瘦。
她好像生活得很好。
即便是病了,面頰上還有些豐腴的肉。
看向比她高出許多的鄭玉時,眼神裡也帶著光芒。
鄭玉無奈地說:“你怎麽又從病房裡出來了?我不是說只是下去拿個東西嗎?”
女人:“你多大了都是媽媽的孩子,我不放心我的孩子啊。”
她就像所有電視劇裡的慈母,對鄭玉慈眉善目,哪怕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也還是把無私的母愛留給她最愛的孩子。
這麽多年過去,女人早就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
過去那些在肮髒地下室裡的黑白,恐怕都已經是她埋在心底不會再看的記憶。
她愛著鄭玉,卻忘了自己過去還有一個名字也叫“鬱”的孩子。
電梯門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把鄭玉和他媽媽母慈子孝的一幕隔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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