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懷念麽?”他問遲川,遲川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沒回答,只是望著眼前的斷壁殘垣出神。
“你想來看就直說唄,跟他撒謊不怕他再懷疑你?”片刻後遲川收回視線,問余聲。
“直說我想來看看,你覺得他會同意?我說找線索他才有可能通情達理一點,咱們封隊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不遠處的男人收起電話,朝他們這邊看過來,余聲不動聲色繼續對遲川說,“再說你怎麽知道他現在沒在懷疑我呢?”
經過漫長的、極度消耗耐心的通話後,矯宏祿終於同意在沒告知上校的前提下,提前在逮捕令上簽字。
唐禮佑那邊連夜行動了,封卓鳴松了口氣的同時,還是被矯宏祿氣得心臟疼。
他下意識去找余聲,在看見對方正和遲川站在塌掉的那片破樓下說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時,曾經的不安又一次湧了上來,化成一陣微風,將他的雙腳往前托了托。
無意識地,他朝余聲挪了幾步,寂靜的環境裡,他依稀聽見了一點兩人的談話。
“……他可能知道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
這話是遲川問的。
余聲像是思考了下才說:“我沒打算告訴他,主動自首不如被捕判的重。”
“你還真是不怕死。”
“向死而生嘛。”
“你見過趙平闌了?”
“嗯,我奇怪他怎麽還沒動手,不應該啊。”
上校的名字猶如一記重錘,茫然砸在封卓鳴腦袋上,另一種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不安終於化成恐慌,令他渾身發冷。
談話的二人發現了欺近的封卓鳴,雙雙愣住,落針可聞的片刻裡,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寧夜,如同鬼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驟然間,遠方傳來凌亂的犬吠,凱撒突然掙脫繩子,咆哮著奔了出去。
“出事了!”遲川洞悉凱撒的狀態,急忙追上去,余聲緊隨其後。
封卓鳴咬緊了牙,拚盡全速跑到了兩兄弟前面,在凱撒的瘋狂帶領下,鑽進尚且完好的那片主樓,抵達位於二樓角落的一個衛生間內。
眼前的場景讓封卓鳴毛骨悚然。
鮮血從某間隔間的門縫下面瀑布一般流瀉下來,將公共區域泡成了一汪血池,趙澄就躺在血池的角落裡,臉白得如同死人。
封卓鳴大步邁到趙澄身邊,撈起人瘋狂拍他的臉:“趙澄!醒醒!趙澄!”
隨後趕到的余聲和遲川看見這畫面,倒吸一口涼氣,遲川立即撲到封卓鳴身邊查看趙澄的情況,發覺他還有呼吸,身上沒有致命的傷口,便說:“這血應該不是他的。”
“汪——汪汪——”
凱撒衝著流血的隔間吠叫,爪子焦躁地踏出血花,余聲拉開虛掩的門,看見門內場景的刹那,他渾身的血也仿佛同步被抽幹了。
隔間門朝外開,正好擋住了封卓鳴和遲川的視野,見余聲呆如槁木,遲川乾脆自己去看。
封卓鳴左等右等也不見兩人吭聲,情急之下,他把趙澄靠牆放好,大手敞開了門板。
隔間裡,盧小刀穿著警服癱坐在蹲便池上,他的眼睛裡插著一根粗長的鋼釘,鮮血正從他眼眶裡源源不斷噴出來。
“小刀?!”
凶器如同扎在自己身上,封卓鳴騰起莫大的心痛,他詫然失語,眼眶乾澀到不可視物。
“這……這是怎麽回事?”
遲川伸手探了探盧小刀的經脈,確定已經沒了生命體征,一旁的余聲渾身僵硬,雙拳緊握到發白,遲川把門掩上,強行切斷了余聲的視線。
“封隊,先報警吧。”遲川說,雖然隔壁就是警局,但人總是沒有電話快,更何況他們還要把陷入昏迷的趙澄弄出去。
“你打,我背他。”封卓鳴把手機給遲川,轉身去扶趙澄,遲川撥通了警局值班電話,簡單凝練地表明了案發地點和現場情況,請求出警,隨後他匆匆拍了幾張現場照,帶著余聲和凱撒走了。
封卓鳴背著趙澄,小心又急促地往樓下走,余聲魂不守舍走在最後,中途發覺凱撒扯了扯他的褲腳,他低下頭,發現未被汙染的地磚上有一些殘留的血狗爪印。
他驀然想起尖叫聲剛起時,隱約聽到了另一隻狗的叫聲,既然趙澄在這,很有可能是蓋倫叫的。
他拿起凱撒的爪子在血印上比了比,果然要小一些。
原本靜謐的午夜,被一場命案重重擊碎了。
封卓鳴鼻腔裡充斥著血腥味,身上的趙澄像是化成了一灘液體,令他掌心全是滑膩的、冰涼的觸感,他不停叫著趙澄的名字,強製自己不去想最壞的結果。遲川和余聲很快跟了上來,只要出了封鎖線,用不了五分鍾他們就會到達溫暖明亮的警局禮堂。
遲川在路上同步撥打了救護車,他們依稀能聽見遠處鳴著笛的醫務車輛正緩緩朝這邊駛來。
禮堂門口喧鬧起來了,應該是那通報警電話起了作用,警察們已經收到消息,即將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趕來。
就在幾人鑽出警戒線的那一刻,數發子彈噌噌噌打到他們腳下,凱撒受驚地尖叫起來。
擊起的煙塵遮住他們的視線,封卓鳴無法判斷是誰開的槍,遲川聲線染上不安,問封卓鳴這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話沒說完,攻擊再次降臨,這次對方瞄準的就是他們幾個沒錯,遲川抱著凱撒滾了幾滾,差點失了方向,封卓鳴猛地回頭,想看清對方究竟是什麽人,卻見迷霧中余聲冷著臉闖出來,拉上封卓鳴說:“快走,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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