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肢之前埋哪了?”封卓鳴急於兌換信息,痛快交易。
余聲撩起碎發,擦起了額頭,注意力全在拭下來的黑灰上。
封卓鳴:“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身上有泡過水的跡象,屍檢結果顯示,他肺裡的微生物菌群和第三名死者體內的完全相符。”
他說完牢牢盯著余聲,很想聽聽對方怎麽回答,余聲擦乾淨額頭,方形棉被折成小小一塊,歎了口氣道:“你們找到了還問我。”
“我想聽你親口說。”
“是,把他扔臭水溝了,跟之前那個女的一樣。”
封卓鳴微微挺身,眯了眯眼。
“為什麽扔同一個地方?”
“懶得找新地方。”余聲朝封卓鳴手邊看過去,顯然是還嫌自己不夠乾淨,他把髒濕巾遞出去打算換。
封卓鳴凝視他幾秒,忽然冷冰冰道:“沒了。”
余聲一愣,見封卓鳴收起濕巾盒,起身要走,他莫名其妙,叫了封卓鳴一聲。
“你可以再問幾個問題。”他隱晦地向封卓鳴提要求,可封卓鳴態度強硬,一改剛才有商有量的樣子。
“沒那個必要。”
余聲雙手抓著柵欄,留戀地望著濕巾盒,臉才擦一半,比全髒著還要難受。他問封卓鳴為什麽,封卓鳴慍怒轉身:“因為你在糊弄我。”
余聲一窒,眨了兩下眼睛:“我哪有糊弄你?”
封卓鳴靠近他,鼻息噴在余聲攥著鋼管的手指上:“麥志國的屍體根本沒有泡水,我發現他的時候,他身上乾乾淨淨,什麽都沒有。”
他審視著余聲微微震顫的瞳孔,一字一句道:“你沒有和我說實話。”
知道對方愛東拉西扯,很可能故意說些錯誤信息來誤導自己,封卓鳴才決定詐余聲一下。
那句“和第三名死者微生物群相符”的話是他編的,麥志國的屍體狀態他最清楚不過,沒有泡水,但也不乾淨,如果余聲誠心說真話,就一定會解釋麥志國身上莫名其妙的水泥碎塊。
但是他沒有,甚至連提都沒提過。
麥志國的屍檢報告上寫得清清楚楚——水泥塊分布於死者全身。假設余聲並不知道水泥碎塊的事,假設是他拋屍之後,另有人扔了塊水泥板到井裡,造成了與麥志國的死有關系的假象,那最多只能汙染其中一側軀體,無法造成這種全包圍的損傷。
人燭右腿同樣檢驗出有水泥殘留,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余聲為藏屍把人築進了某種水泥容器內,為了做人燭不得已又把人鑿了出來,截肢後拋屍枯井。
氣氛又一次劍拔弩張,兩人隔著籠網對視,封卓鳴強盛的氣勢幾乎要把余聲壓製下去,目睹了全程的唐禮佑在監控器前也屏住了呼吸。
余聲怔了一會兒,忽然低頭笑了。
如同卸下最後一層偽裝,他笑歪在一邊,身體微微發著抖。
“不愧是封卓鳴。沒錯,這些都是我編的。”
一會兒的功夫,余聲又變回了那個招人恨的魔鬼魚,疲於掩飾,就那麽坦蕩地把目的告訴你,再欣賞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樣子。
“我為什麽要說實話,想知道什麽你們自己去查嘍,跑來問我算什麽本事?”他表情不屑,全然忘了自己幾分鍾前還在低三下四懇求封卓鳴。
封卓鳴捏緊了手裡的濕巾,此刻他手裡的東西變得半毛錢都不值。
牢籠還是那具牢籠,此刻卻像關不住這人似的,變得不堪一擊,封卓鳴想象不到余聲會通過什麽方式逃出去,但他總有種預感,他被自己關在這,只是因為他肯被自己關而已。
摸不透敵人的煩躁和被戲耍的憤怒讓封卓鳴火冒三丈,他猛地拽斜了籠子,盯著那張淡然到令人生恨的臉,要不是縫隙太窄手伸不進去,他一定會死死掐住魔鬼魚的喉嚨!
“你以為你還跑得掉嗎?”封卓鳴咬牙道,“沒人會來救你,讓你的狗也死了這條心吧!”
固定滑輪在地板上蹭出聲響,幾十斤重的鐵籠被封卓鳴撐著,讓余聲也幾乎倒在封卓鳴懷裡。
可惡的人勾著欠揍的唇角,拄著腦袋說:“有封隊陪睡,我哪裡舍得跑。”
如出一轍的戲謔的神情,讓封卓鳴想到遲川的冷淡、凱撒的敵意、教徒在他面前的示威,仿佛這一路他們都在看他的笑話。
就在他想更進一步教訓人時,門外傳來唐禮佑的聲音:“封隊,矯局長叫咱們去開會。”
封卓鳴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想開什麽會,唐禮佑卻說矯宏祿要讓大家匯總一下案情,黑鳶最好都要到場。
余聲似笑非笑地瞄著他,封卓鳴隻好放開籠子,咣當一聲,余聲在裡面也晃了晃。
他帶著怒氣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又被叫住,余聲手指夾著一張髒濕巾,朝他搖了搖。
“你忘了帶走這個。”
是剛才封卓鳴忘記收走的,即使沒了交易,余聲還是如約上交了他唯一的籌碼。
封卓鳴看穿他的意思——盡管我兩手空空,也逃得掉。
大步走回鐵籠旁,封卓鳴一把奪走濕巾。
關上門,他叮囑唐禮佑要加派人手看管,尤其不能讓魔鬼魚上廁所。
“他要什麽都不給,無論他怎麽喊,就當聽不見。”
港城最危險的罪犯歸案,警局決定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召開案情發布會,公開這一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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