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下手勁兒不小,連陶執都感覺到凱撒在他懷裡栽歪了一下。
“嶽叔你別欺負它!”陶執不滿,趕緊拍了拍大狗,誰知凱撒不但沒叫喚,反而舔舔鼻子埋進了他的肩窩裡。
封卓鳴見了這一幕愣了,這狗的脾氣還分人發?
遲川從坐上車開始就一直沒說話,嶽蒙重新坐了回去,封卓鳴看著相擁的人和狗,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忽然有種想在火苗上澆杓油的蠢蠢欲動。
他盯著那片黑黃的毛稍稍動了下,凱撒聽見聲音看過來,仍舊靠在陶執身上,可當封卓鳴徹底坐直,凱撒噌地進入戒備,朝封卓鳴大叫一聲。
這下徹底亂了。
秦澤和唐禮佑回過頭問什麽情況;嶽蒙跳起來質問遲川,“你這狗怎麽回事?專咬自己人?”陶執努力控制著凱撒,他能感覺到掌心下面的肌肉正微微顫動;封卓鳴氣定神閑靠著椅背,見對方沒動了靜又打個響指,重新收獲警犬狂吠。
亂七八糟的車廂裡,遲川像一座沉靜的雪山,完全不受外界影響,他拍拍凱撒的頭,凱撒立馬閉了嘴,乖乖貼著他腿坐著。
遲川說凱撒平時很少這樣,只是今天有點特殊:“它看見熟悉的人就想吸引他的注意。”
他聲音不帶一絲雜亂,淡定地處理這件普通的小事,他整理了下凱撒的胸背,看著封卓鳴道:“不好意思了,封隊。”
動物的情緒有時候真的挺難理解,平時乖順,保不齊哪天就咬人,所以一般這種時候只要主人態度誠懇,又沒造成什麽損傷的話,大家擺擺手就當沒事了。所以盡管遲川解釋得牽強,嶽蒙也沒再挑錯,陶執失了興致,乖乖落了座,唯有封卓鳴一直盯著遲川,眉頭緊皺。
他覺得有點怪。
不是前面那句不合理的圓場,而是後面遲川看他的眼神。
從他們初次見面到現在,遲川每次看過來的時候都讓封卓鳴有種感覺,這人有秘密。
在說對不起的時候,遲川眼裡並沒有歉意,語調也很重,像是掐著封卓鳴脖子威脅,老子的狗就這樣你看不慣也得受著。
後面試探的兩次,讓封卓鳴基本確定了凱撒對他的敵意,它可以對初次見面的陶執親昵,可以容忍嶽蒙的挑釁,卻見不得封卓鳴動一下。可這敵意從何而來,封卓鳴當時沒想透,現在卻懂了。
來自它的主人。
“熟悉的人?”嶽蒙問,“封隊你們之前見過?”
沒見封卓鳴說話,一直看向窗外的遲川轉回頭,封卓鳴和他視線相遇,聽見他說:“見過一次。”
戲謔如同火星,從遲川眼裡驀地閃過。
陶執問:“什麽時候見的?”
遲川視線偏移稍作思索,再抬起眼已經恢復澄明,完全一副正義警察的樣子。
封卓鳴呼吸一滯,像是有什麽東西刺進他的腦海!
魔鬼魚的挑釁,遲川的無所畏,凱撒的叫聲,仿佛被一根細線慢慢串在一起。
原來從魔鬼魚的那通報警電話開始,他們就掉進了一張大網中,警局裡所有和魔鬼魚有關的事都被人通過某種途徑傳遞了出去,包括黑鳶什麽時候從警局出發,什麽時候到現場,什麽時候執行新任務,都早已在魔鬼魚的掌握之中。
那張紙條也是魔鬼魚故意讓人帶回來的,把自己名字公布出來非常符合魔鬼魚的作風,而他的教徒自然也是志得意滿,偏要看著封卓鳴用盡所有腦細胞去分析一個毫無意義的東西。
像在看一條狗。
哦不,他們看狗可不是這個眼神。
凱撒名義上是警犬,實際歸屬誰還真不一定,畢竟它隻忠於它的主人。
細節完完整整地串起來,封卓鳴幾乎可以篤定遲川就是那個警局的內奸,但這一切還只是猜測,拿不出確切證據,可他隨即想到,即將開始的這一路就是驗證這一猜想的最好時機。
理清脈絡,封卓鳴加入對話:“他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提供魔鬼魚線索的遲川。”
此話一出,連副駕駛的唐禮佑都轉過了頭,秦澤在後視鏡裡也望過來,都想看看這位遲警官究竟長什麽樣。
那天開會,封卓鳴說了遲川這個名字,當時討論的結果是目前戰況不明,誰也不知道身邊哪個是自己人哪個是坑,所以還是采取保守態度,誰都不要信。當初隊長明明答應得好好的,怎麽這次又主動要求把人帶上了呢?
車廂陷入短暫的尷尬,最後是陶執率先和對方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我是陶執。”他伸出手,“剛才冒犯了。”
遲川和他握了握:“沒關系,久仰大名。”
從沒人對陶執用“久仰”一詞,他震驚地問:“你聽說過我?”
遲川目光掃過眾人:“突擊手陶執,自由人嶽蒙,狙擊手秦澤,觀察員唐禮佑,你們很有名。”
他說得流暢自然,儼然對黑鳶無比熟悉,封卓鳴冷眼瞧他,朝他伸出手:“封卓鳴。”
遲川看了看伸向他的五指,握回去道:“遲川。”
距離人燭案案發已經過去一周多,現場只剩被熏黑的牆體和雜亂的地面,好在警戒線沒撤,這裡一般也沒什麽人來,痕跡固定的白線還依稀可辨。
遲川牽著凱撒轉悠,說這裡已經被搜過很多遍了,他們來這的時候凱撒除了找到那張紙條外,還在樓梯附近發現了幾滴凝固的蠟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