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駛入城郊一片密林，這裡櫸木匆匆，葉冠遮天蔽日，樹林深處有座木材加工廠，為了方便取材直接坐落於此，第二位受害者邱秧就是這個廠子裡的一名普通員工。

　　去年11月17日晚22:40，加完班的邱秧在獨自一人的回家路上失蹤，監控隻拍到了邱秧出工廠大門的畫面，其余路上的攝像頭因年久失修，早都無法工作，因此提供不了證據。

　　樹葉茂密，林子不透光，他們到的時候明明是中午，卻感覺四周陰森森的，路燈稀稀拉拉，可想而知晚上得有多黑，秦澤按照職業習慣觀察地形，還在牆邊不遠處瞄見幾個墳包。

　　“在這鬼地方上班能活到退休都算命大的。”陶執搓了搓胳膊。

　　由於死了人，工廠老板為避免麻煩，關了廠子暫停歇業，大門上墜了把重重的鎖，封卓鳴瞅了瞅別處說：“去沼氣池看看吧，我記得就在這附近。”

　　邱秧的屍體是在距離工廠兩公裡處的一個沼氣池裡被發現的，發現的那天，附近有人聞到臭味，前來查看才發現沼氣池的蓋子不知被誰打開了，正要蓋上時，瞥見池子裡有一雙鞋，於是報了警。

　　封卓鳴讓凱撒帶路，遲川卻說凱撒沒聞過受害者的氣味罐，幫不上忙。

　　唐禮佑在地圖上查了查：“方圓兩公裡外的沼氣池一共有三個，但究竟哪個是藏屍體的，還得去了才能判斷。”

　　“最臭的那個唄。”

　　頭頂幽幽一聲，聳高的櫸樹上面，魔鬼魚半靠在粗壯的樹枝上，枕著一隻胳膊，悠哉地俯視眾人。

　　這回他換了身綠色，幾乎和樹葉融為一體，黑鳶四人見了他迅速拔槍，除了封卓鳴和遲川。

　　遲川是因為沒有槍，封卓鳴則是知道有槍也沒用。

　　幾日不見，魔鬼魚還是那副妖孽形象，眼尾上挑，傾斜成奸詐的弧度，勾起的嘴角永遠都在挑釁著正義的底線。他穿著誇張，搭配出位，還總是一副自我感覺很帥的樣子，但在封卓鳴眼裡他就是個中了彩虹七色瘴的社會渣滓，骨頭肉丟在地上，狗都懶得撿那種。

　　“M1911，92F，P85……”余聲掃了一圈對準他的武器，落回封卓鳴，“封隊你的呢？”

　　他精準地報出了幾人的手槍型號。這次行動不適合帶過於顯眼的配槍，出發前，嶽蒙在武器庫挑了幾把趁手的，這些普通人見不著卻在軍警中常見的裝備，魔鬼魚一打眼就能念出名來。

　　封卓鳴發覺自己又在仰視他，收回目光的同時去摸槍。

　　秦澤站在封卓鳴後側，魔鬼魚說完他看了眼隊長的槍套，喉結滾了滾：“封隊……”

　　這聲叫得封卓鳴心裡一沉，果然，他看見余聲手裡掂量著的，正是自己從警局帶走的那把史密斯威森。

　　“MP40，這應該局裡最好的一把吧？封隊好眼光。”余聲拉動槍機，槍管對準封卓鳴，眯起一隻眼，好像下一秒就要開槍。

　　陶執眉弓倒豎：“魔鬼魚，我警告你把槍放下！”

　　“為什麽要放下？”

　　秦澤厲聲：“你認清形勢，一個人是鬥不過我們的！”

　　“狙擊手在森林裡還管用嗎？”

　　嶽蒙大喊：“魔鬼魚，你要是現在投降還能留你一命！”

　　“呦，怎麽跟你家隊長說一樣的話？”余聲動了動眼珠，瞥了眼嶽蒙。

　　“你到底想怎麽樣？”唐禮佑質問，余聲槍口描摹著眼前泰然自若的高大身影說，“不怎麽樣啊，就想跟你們封隊比試比試。”

　　封卓鳴：“比什麽？”

　　粗糲的嗓音鑽進耳朵，余聲突然槍口頂天放了一槍。

　　巨響驚起棲息的飛鳥，三支槍眼黑洞洞，冒著無聲的壓製不住的怒火，唯一一支升白煙的屬於陶執。

　　他護主心切，手上沒控制住，兩聲響疊著在叢林散開，余聲臉側到一邊，轉回來顴骨上多了條血色彈痕。

　　一滴血緩緩流下，像血淚，余聲隨意拭掉，轉了下手中的槍說：“就比射擊。”

　　打中魔鬼魚後幾人都有些緊張，怕對方發起瘋來報復，一個比一個全神貫注，可魔鬼魚像沒記憶似的繼續之前的話題，嶽蒙冷道：“那你是純找死。”

　　余聲笑笑：“那我還真期待。”

　　他手撐樹跳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在眾人目光中向封卓鳴走去：“三十秒，我就是靶子，輸了就跟你走，要是我贏了，你就保證在找到證據之前先不抓我。”他在封卓鳴面前站定，把槍遞給封卓鳴，“行嗎，大鳥哥哥？”

　　最後一句似是求情，陶執聽見直接炸毛：“你他媽嘴巴放乾淨點！”

　　余聲一懵：“我不是在誇他嗎？”

　　陶執：“你——”

　　血珠垂懸，如同蜈蚣含銜的鴆藥，引誘封卓鳴前進。

　　余聲手指勾槍，雙手高舉過頭頂，露出乾癟的腰際和褲兜，表示自己沒帶武器；他歪了歪頭，好像在問封卓鳴同意嗎，又像在說不會不敢吧。

　　他給出了兩個穩賺不賠的注，因為封卓鳴無論輸贏都遲早能將他逮捕，只不過將選項換成了“跑”和“不跑”，而他也能借機和封卓鳴休戰。

　　他堅信封卓鳴會賭，封卓鳴槍法準，要擊中他並不難，更何況在兩次交鋒都失敗的前提下，他不信封卓鳴肯放棄這個羞辱自己的機會。

　　果然，在經過了片刻的思考之後，封卓鳴視線下移，余聲瞅準了托槍獻上，封卓鳴接過，抬起眼皮問：“毛長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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