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突然覺得時間停止了。

　　近二十年的時光就像一個小沙漏，倒置過來，一時間都閃現在眼前，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記得邵墨琛，邵墨琛卻不記得他的一次見面。

　　當然，彼時的兩個少年都沒想過對方會佔據自己大半的生命。

　　……

　　“需要幫忙嗎？”十四歲的邵墨琛抱著籃球問著黑頭髮黑眼睛的男孩。

　　白澤抿抿嘴，有些無措。

　　“你不會說話？”邵墨琛皺了皺眉頭，剛到異鄉的他全身都炸著不被馴服的刺。

　　白澤趕緊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腳踝。

　　邵墨琛對眼前這個此時有些狼狽穿著整齊製服的乾淨少年沒轍，嘀咕了一句，“什麽毛病。”

　　“能不能站起來，我扶你去醫務室。”

　　白澤努力撐起了身，邵墨琛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別動，我幫你。”

　　白澤至今仍記得那天的少年很好看，頭髮有些濕漉漉的墜著汗珠，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人都發著光。

　　那是在兩人認識很久之後，白澤無意間把這個“發著光”的描述告訴了邵墨琛，曾經邵墨琛覺得這個比喻實在是娘們唧唧，撇撇嘴卻一不小心喻示了白澤以後的路，“要不你就去拍電影，我看你比那些人都要……”硬生生地把敏感纖細吞了下去，換成了，“敏銳細致。”

　　當時邵墨琛也沒覺得自己這麽顧及白澤的感受有什麽不對，在他心裡朋友分成兩種，一種是白澤，一種是其他人。

　　不過這種比喻當兩人終於戳破那層紙後，就顯得格外甜蜜了。

　　而當時還是十四歲的少年自然想不到這些——

　　“你疼不疼？”

　　白澤搖搖頭，邵墨琛把人架在自己身上，朝醫務室走去，“那你幹嘛都不說話？”

　　“你在哪個班？哪個年級的？”

　　“我好像沒見過你。”

　　……

　　“你叫什麽名字？”

　　白澤張張嘴，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邵墨琛聽到了法文，驚訝又失落，“原來你不會說中文啊？”

　　白澤抿嘴，心想，不是不會說，但是說的很差。

　　他一定會覺得自己說的很難聽的。十四歲的白澤，自尊心格外的強。

　　邵墨琛有些沮喪和失望，看到校醫來了，揮了揮手。

　　白澤突然張了張嘴，“…我……”

　　結果那個少年已經不見人影了。

　　再次見面時，邵墨琛已經不記得了他了，但他卻是知道他的。

　　被他們年紀出了名的級花追求，在一個浪漫紳士的國度，顯然初來乍到的邵墨琛還沒學到半點皮毛，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結果就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畢業裡面有一項需要同學合作完成一個短片，而邵墨琛已經吃了好幾個閉門羹了。

　　白澤用攝像機對著正在投籃的少年，心想，就算不因為他幫過自己，自己也會找上他的。

　　“你要拍我？”邵墨琛指了指自己。

　　白澤用跟奶奶練了一個假期純熟的中文說道：“你好，我叫白澤。”

　　二十年後的白澤突然笑了起來。想當初他說完這句話，邵墨琛興高采烈的拉了他講了一通，半懂不懂，白澤也只能硬著頭皮用生硬的中文回他。少年張開嘴巴，“你剛剛那句話怎麽這麽順。”

　　白澤隻好用法語回他：“我只會那一句。”

　　邵墨琛：“……”

　　“我教你說中文，你教我說法語。我們一起拍短片。”邵墨琛切換到了磕絆的法語。

　　白澤露出一排小白牙，兩個少年語言不太順暢的情況下邁出了友誼的第一步。

　　***

　　“我叫白澤。”白澤抬頭看著邵墨琛，說出當初小小的自己初遇時的遺憾。

　　邵墨琛突然用法語輕聲說了一句話。

　　黎悅滿腦子問號還停留在邵墨琛那句沒聽懂的話，就看到了白澤的耳朵突然間就紅透了。

　　黎悅一臉懵逼，他錯過了什麽嗎？好奇地看了一眼邵墨琛，他剛剛到底說了什麽？結果就看到了邵墨琛的笑容。

　　被他這個笑容的尾巴掃到，黎悅忍不住捂了一下牙，這種感覺真是太微妙了，還有種莫名的酸爽。

　　白澤清清嗓子，等耳根不那麽熱了，衝著黎悅說，“看好了。”

　　黎悅忍不住腹誹。我早就在看了好嗎？現在才開始，那你們剛剛到底在幹什麽？

　　***

　　“白導，墨琛。”柳漫菁衝他倆打招呼。“白導，我這裡有段不太拿捏住感情，您幫我看看。”

　　邵墨琛點頭，推了推白澤，“黎悅還等著你給他講戲，你去吧，我和她對詞就行。”

　　白澤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底有幾分促狹。

　　躺槍的黎悅只能寄希望於新晉女神不要記恨自己，老老實實地跟著白澤走。

　　“你怎麽還是這麽不禁逗？”柳漫菁撩了撩頭髮，打趣道。

　　邵墨琛瞟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對詞。”

　　“你就這麽對待老同學的？”

　　邵墨琛突然笑了，“老！同！學！我記得，你的生日好像是下個月吧。”那個老字狠狠的咬了重音。

　　柳漫菁：“……”討厭！不知道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嗎？

　　兩看相厭，兩人都打消了敘舊的念頭，對詞！

　　黎悅戳了戳白澤，指著這邊箭弩拔張的氣氛，“白導，我還以為他們倆很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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