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沒有打消我的疑惑,反而讓我更加懷疑,“為什麽……我有什麽特別的?”
溫言似乎也不太確定,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哦對,我還想到一件事。”
“什麽?”
“我出國前問過周沉的打算,他說會留在國內。但是沒過多久,他也突然出國了。現在想想,好像就在你和祁殊在一起後不久。”
我聽得出來,溫言在暗示這件事或許與我有關。
但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麽?
其他的事情溫言說他也不知道,他和周沉並沒有熟到能打聽彼此私事的程度。
一整天過去,我唯一能確認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周沉早早地認識了我,而我不認識他。
傍晚的時候,周沉照例給我打了電話,問我今天做了什麽,我支支吾吾地說和溫言出去吃飯,他便也沒多問。
我察覺到他興致不高,而且似乎有些疲憊,但說多錯多,我還是匆忙掛了電話。
第二天去拿筆跡鑒定報告,果然,遺囑和信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得到答案後,我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了。
我自認不是聰明人,邏輯也很差,這兩天有條不紊地查出這件事,已經是極大的超常發揮。
但很奇怪,至今我都沒有對周沉產生任何害怕的情緒,盡管這件事看起來十分匪夷所思。
我列了一張表。
十年前,我十二歲,周沉二十一歲,他模仿蕭斐的筆跡寫了112封信給我。
六年前,我十六歲,周沉二十五歲,他在咖啡廳遇到我,然後讓溫言幫我補課。
四年前,我十八歲,周沉二十七歲,他得知我和祁殊的事情,選擇出國。(這條存疑)
半年前,我二十二歲,周沉三十一歲,在我差點為了祁殊丟掉性命的時候,他出現在我面前,救下了我。
如果今年的偶遇不是意外,那麽他還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我第一次因為自己太笨而感到苦惱,明明真相就在眼前,我卻抓不到。
周沉大我九歲,他成年的時候我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學生,他怎麽會認識我?
等等,九歲……
“九歲的某一天……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騙我,甚至因為精神太差,莫名生了一場大病。”
“生病的那段時間,在醫院裡遇到一些人和一些事,改變了我的看法。”
……
九歲。生病。醫院。
……我好像也沒那麽笨。
知道蕭斐懷孕時住在哪家醫院不難,難的是調查周沉。我換了一個思路,去問管家先生知不知道我做手術是在哪裡的醫院,他告訴我一個地址,果然和蕭斐當初是同一家。
我又問先生生病的話也去這家醫院嗎,管家回答說是的,這家醫院的環境、設施和私密性都很好,先生從小到大有什麽頭疼腦熱都習慣去這裡。
我大概可以確定了。
周沉口中的“一些人”,很可能是蕭斐。
我以為我們兩個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事實上也確實是在醫院。
——二十多年前,在我還是一個胚胎的時候。
我突然非常慶幸周沉這時候出差,如果他在對面,我該如何向他詢問這件事?
又或許我應該裝作不知道,他不說一定有他不說的理由,時間過去這麽久,萬一其中有什麽不好的回憶,我冒昧詢問,很可能會讓他為難。
但是不問的話,一來我演技太差,二來我好奇心太旺盛,早晚要穿幫。
救命。我要糾結死了。
一整天牽腸掛肚,夜晚降臨的時候,我不可避免地陷入焦慮和心神不寧。
以往這時候周沉會陪我說話,會在睡前給我念書,安撫我的情緒。現在他不在,我只能像一隻迷路的羚羊一樣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我漸漸感到不安,心情越來越低落。
莫名其妙的自怨自艾再次吞沒了我,我開始反思自己和周沉相處的點點滴滴,越想越覺得我哪裡都做得不好。
如果他出於對故人的感念才接近我,照顧我,對我好,那麽他說的愛就不是真的愛。
等他看清這一點,他一定不會再喜歡我。
——我會被再次拋棄的。
等我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時,我知道我危險了。
有豢養才有拋棄,在我心裡,原來已經不知不覺把周沉當作了自己的歸屬。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更危險的是,我清楚知道這一點,還是推開了周沉房間的門。
——他不在的話,我借一點氣味沒關系吧?
雖然我總是堅定不足,軟弱有余,放任自己的依賴。
但至少這一次,我是清醒著沉淪。
周沉的床比我的床還要大一點,躺上去鑽進他的被子,我心裡的焦躁神奇地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他在我身邊一樣。
我惡劣地想,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溫柔手段誘捕我,讓我離不開他。
都是他的錯,他怎麽可以把馴服說成是愛呢。
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半夜被突如其來的心悸驚醒。我下意識拉開床頭抽屜摸藥,卻沒有摸到熟悉的藥瓶。
開了燈才想起來,這不是我的房間。
抽屜敞著,裡面是一本厚厚的書一樣的東西,上面放了兩張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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