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予回頭:“怎麽了?”
“我……住在您家裡嗎?”
“你不願意麽?”
鬱霜搖搖頭:“不是……”只是他覺得,周慕予把他從譚家帶出來,會先安置在別的地方,像那些有錢人養在外面的小情人一樣。
“我身邊缺個人。你是跟過譚律明的,至少應該比外面的人聽話懂事。”周慕予說。
比外面的人聽話懂事……鬱霜似懂非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乖乖待在家裡,不要惹我生氣,不要過問我的私事。其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明白嗎?”
這次鬱霜聽懂了:“明白。”
讓鬱霜輕松一點的是,他有單獨的房間。如果周慕予哪天不順心,他可以躲起來,不去礙周慕予的眼。
放好行李,鬱霜先去洗澡。躺在熱氣氤氳的浴缸裡,緊繃了兩天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
譚家氣氛壓抑,所有人都說他不祥,對他避之不及,但周慕予看起來好像毫不在意。鬱霜想,周慕予要麽是不信鬼神,要麽是命硬。
——周慕予。
這三個字音在唇齒間輾轉,鬱霜閉上眼睛,悄悄念出聲。
天漸漸黑了,鬱霜洗完澡下樓,餐桌上放著一份晚餐,而周慕予不在。
進來的時候沒敢四處亂看,現在一個人坐在餐廳,鬱霜悄悄打量四周的環境,像周慕予說的,並沒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
正看著,樓梯傳來腳步聲,鬱霜慌忙收回目光,低頭端起桌上的牛奶杯,余光看見周慕予從樓上下來,換了一身衣服,看見鬱霜,說:“今天阿姨不在,家裡沒什麽吃的,明天帶你出去吃。”
鬱霜握緊杯子:“這樣就很好,我不挑食。”想了想又說:“其實我會做飯的,如果您不嫌棄的話……”
“這些小事不用你親自做。”周慕予打斷他,“我帶你回家,不是為了讓你當保姆。”
鬱霜想到什麽,臉一熱沒有接話。
周慕予似乎很喜歡看鬱霜臉紅的樣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問:“在想什麽,臉又紅了。”
“沒有,沒想什麽。”鬱霜岔開話題,抬起頭看周慕予,“您要出門嗎?”
“嗯,晚上有個飯局,生意上的事。”
周慕予話鋒一轉:“對了,你平時叫譚律明什麽?”
水晶燈璀璨的燈光下,鬱霜的眼神明顯暗下去,垂下眼簾說:“叫譚叔叔。”
鬱霜沒有父母,從小在譚律明資助的福利院長大,從有記憶開始,譚律明就是他最信任的人。
後來鬱霜被接到譚家,譚律明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自己出去闖蕩,二是留在譚律明身邊。
鬱霜選了後者。
一直到現在。
“叔叔,”周慕予略一沉思,“我的年紀,倒也可以這麽叫。”
“您看起來很年輕。”
“是你太小了。你有十八麽?”
鬱霜小聲說:“我二十歲了。”——他長得顯小,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質疑他的年齡。
“那就好。”周慕予懶洋洋地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吃完早點回去睡覺。我先走了。”
鬱霜愣了愣,回過神來的時候,周慕予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客廳。
就這麽走了……
半夜下起雨來,電閃雷鳴的轟隆聲將鬱霜從淺眠中驚醒,睜眼四周漆黑一片,一道閃電劈開黑夜,把屋裡照得慘白。鬱霜不自覺攥緊被角,嚇得心頭一顫。
雷雨季節的天不講道理,頃刻便成了瓢潑大雨。鬱霜下床去拉窗簾,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單薄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又想到今天周慕予留給他的背影。
走得那樣乾脆,難道周慕予把他帶回家之後,又對他失去了興趣嗎?
不,不應該。
時針走過十二點。一道明晃晃的車燈照亮庭院,鐵門緩緩開啟,周慕予那輛黑色普爾曼出現在金色的雨幕中。
車子駛到門口,鬱霜終於回過神來,小跑著下樓,剛好遇見周慕予推門進來。
周慕予喝了點酒,進門隨手脫下外套,解開兩粒襯衫紐扣,剛巧抬眼,看見鬱霜站在樓梯口,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T恤,沒有穿睡褲,空蕩蕩的衣擺下露出兩條又細又直的腿,泛著玉器般瑩潤的光澤。
目光相遇,鬱霜怯怯地開口:“周先生……”
周慕予皺了皺眉:“怎麽不睡覺?”
鬱霜小聲說:“打雷,我害怕。”
他不安地攥緊自己的T恤下擺,想要上前,又猶豫著不敢上前。
周慕予走到客廳沙發坐下,眼神示意自己身旁的位置:“來。”
鬱霜走過去,遲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跪在周慕予兩腿之間。他小腿的膚色幾乎要和身下的純白色地毯融為一體,周慕予垂眼,目光黯了黯:“怎麽了?”
“您…是不是不喜歡我?”
“為什麽這麽問。”
鬱霜沒有回答,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安,半晌,又挪動膝蓋往前蹭了蹭,主動鑽進周慕予懷裡。
年輕的身體單薄而柔軟,散發著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像一捧乾淨的雪。
周慕予抬手,摸了摸鬱霜的頭頂,說:“下次害怕的時候,可以打電話找我。”
鬱霜搖搖頭:“您在忙。”
“忙也可以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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