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霜心裡某個地方在動搖,這讓他感到不安。
一夜的觥籌交錯後,周慕予染上幾分醉意。今天時間不早,兩個人沒有回家,留宿在周家老宅。鬱霜洗了澡趴在床上,抱著手機看家裡的監控,過了幾分鍾周慕予從浴室出來,上床從背後抱住鬱霜,親了親他後腦杓的發旋,問:“在看什麽?”
“看妹妹。”鬱霜把手機抬高了點,“你看,它好乖。”
屏幕裡的小貓在自己的房間來回踱步,先去喝了點水,然後走到自己的小窩臥下,打了個哈欠,乖乖閉上眼睛。
“我的寶寶也很乖。”周慕予說。
鬱霜翻過身,這樣近的距離,周慕予的目光像窗外的夜色一樣深沉。
“你今天……為什麽叫我寶寶?”
周慕予輕笑:“想叫就叫了。我看別人都是這麽叫的。”說完注視著鬱霜,又叫了一遍:“寶寶。”
鬱霜的睫毛顫了顫。
“今天來了這麽多人,我的寶貝一點也沒怯場,越來越有一家之主的樣子了。”周慕予說。
鬱霜感到不好意思,小聲說:“其實我很緊張……那些都是裝的。”
周慕予一愣,然後笑了:“裝的也很厲害。”
鬱霜的演技自然是好的,無論心裡緊張害怕成什麽樣,面上都能保持沉靜。
這也是譚律明教他的,捧高踩低是絕大多數人的天性,鬱霜這樣的身份遊走在名利場,要想別人尊重自己,首先自己要端起架子來。
不過那時的譚律明應該沒有想到鬱霜會成為周慕予明媒正娶的妻子,現在的鬱霜不需要自己端架子,自然有人把他像月亮一樣捧起來。
鬱霜今天喝了點酒,面頰泛著淺淺的薄紅,像夏天傍晚的天色,映著旖旎的霞光,漂亮得過分。
周慕予比任何人都知道鬱霜有多迷人,每一道投射在鬱霜身上的目光,都是對他的讚頌。
原來把老婆養得好是有成就感的。
“老公……”距離太近,鬱霜先受不了,求饒似的推住周慕予的胸口。
他的力氣小得像貓,聲音也輕軟,落在周慕予耳朵裡,無異於欲拒還迎。
“今天怎麽這麽乖,知道主動叫老公?”
“我一直很乖的。”
喝了酒的鬱霜比平時更加溫順和羞澀,也更加不加掩飾地撒嬌。他柔若無骨的手掌握住周慕予的肩膀,白裡透粉的指尖輕輕收緊,嵌進周慕予小麥色的肌膚。
“你不要靠我這麽近,我好熱……”他小聲說。
夏天的空調房原本是很涼的,但鬱霜被周慕予籠罩在身下,隻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燙。
“寶寶,你喝醉了。”周慕予低聲說。
“我沒有喝醉,我隻喝了一小杯……今天是書熠的生日。”
“他對你很重要嗎?”
“嗯,”鬱霜認真地點點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周慕予目光暗了暗。很不應該的,他好像又在嫉妒自己的侄子。“霜霜,你是不是更喜歡和自己的同齡人在一起?”
鬱霜呆呆地怔住,然後搖搖頭:“不是……不一定要是同齡人。”
“比如譚律明麽?”
這次鬱霜沒有立刻否認。
他好像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想了很久,垂下眼簾,像抱怨又像嗔怪:“你怎麽又提譚叔叔……”
是啊,怎麽又提譚律明?
周慕予呼吸一滯,歎了聲氣:“因為我吃醋。在你心裡,書熠是最好的朋友,譚律明是最喜歡的人,我在什麽位置?”
最喜歡的人……?
鬱霜搖搖頭:“不,譚叔叔不是最喜歡的人。”
“那是誰?”
鬱霜抬起眼簾,看著周慕予沒有說話。
漫長的對視中,有什麽東西轟然傾塌。
那是周慕予心臟的堤防。
“你……喜歡我嗎?”
這是鬱霜第一次在周慕予的語氣中聽到忐忑和不確定。平日裡強勢而遊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像考了倒數第一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學生,緊張地等待鬱霜的回答。
過了很久,鬱霜輕聲說:“喜歡。”
他不是木頭,周慕予對他的好和為他付出的真心,他感覺得到。
雖然周慕予總是做一些壞事惹他生氣或難過,但是鬱霜也因此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鬱霜後知後覺地明白,譚律明和他之間從沒有矛盾,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從來都不對等,譚律明把鬱霜當做自己豢養和調_教的寵物,對他的溫柔體貼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上位者的慈悲和寬容。鬱霜對譚律明百依百順,也是因為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到與譚律明平起平坐的伴侶的位置。
而現在和周慕予在一起,鬱霜可以不那麽聽話,不那麽乖順,甚至可以耍小脾氣,和周慕予吵吵鬧鬧。周慕予學著不再把他當成玻璃罩子裡的玩偶,而是讓他和自己並肩。他們的地位越平等,越會有你來我往的矛盾,還有掙扎、妥協、傷心後的擁抱、哭泣後的親吻。
這些都是譚律明沒有教過鬱霜的東西。
鬱霜看著周慕予的眼睛,又說了一遍:“喜歡你。”
“聽到了。”周慕予聲音低低的,“是喜歡,還是很喜歡,還是最喜歡?”
這次鬱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地想了很久,說:“最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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