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只剩周慕予和嚴放兩個人,嚴放依然噙著笑,坦然自若地看著周慕予,說:“你不也跟我一樣麽,譚律明屍體還沒涼就把人領回去了,要說不是預謀已久,我還真不太信。”
這次周慕予沒有反駁。
——哪有什麽預謀已久,葬禮上那一面不過是他和鬱霜見的第二面。
照理說周慕予應該否認,但話到嘴邊,他卻無來由地猶豫了。
周慕予至今都能想起第一次和鬱霜見面的樣子。鬱霜的每個表情、每個細微的動作、說的每句話,像烙印一樣深深印在他腦海裡,沒有刻意去記,卻一直忘不了。
周慕予試圖回憶生命裡出現的其他人,別說第一面,就是曾經朝夕相處過的,現在也都已經變得面目模糊。
因為嚴放的一句話,他開始注意到一些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的事情。
“被我說中了?”嚴放露出勝利的微笑,“所以說你我誰都不比誰高貴,公平競爭而已,那個漂亮小寡夫能跟你,也能跟別人。”
周慕予回過神,微微皺起眉頭:“你才見他一面,就要跟我談公平競爭了麽?”
“心動都是一瞬間的事,不然為什麽叫怦然心動?”
周慕予還在想剛才的事,沒心思和嚴放咬文嚼字,冷冷地說:“你盡管試試。”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給你婚禮添亂的。”嚴放站起身,“今天多謝你——和嫂子的招待。對了,”剛走出半步,他又停下腳步回身,“書熠這小孩兒,有點意思。”
周慕予眉頭皺得更緊:“快滾。”
嚴放走後,周慕予一個人坐在餐廳,想鬱霜的事。
難道像嚴放說的,他蓄謀已久而不自知麽?
周慕予一直覺得自己至少有基本的底線,比如不插足別人的感情,也不同時和兩個人發生關系。
但他現在開始思索另一種可能:倘若譚律明沒有死,並且他可以接觸到鬱霜,他還會不會堅守自己所謂的底線?
周慕予不太確定。
回到樓上,兩人一狗正坐在一起看《貓和老鼠》。
周慕予平複了心緒,走過去拍了一下周書熠的後腦杓:“幼不幼稚?”
聽到聲音,鬱霜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先生。”
“嗯。”
鬱霜和弟弟玩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動畫片,心情已經又變好了。周慕予嘴上總是嫌棄這隻傻傻的薩摩耶,但不得不承認它很會哄鬱霜開心,如果沒有它,鬱霜的樂趣會少很多。
“嚴放呢,”周書熠抬起頭,“走了?”
周慕予隨口應了一聲,無奈道:“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還不是跟你學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可沒教你說別人算哪盤菜。”
周書熠不服氣,哼了一聲:“幫你你還不領情,人家挖牆腳都挖上門了!”
挖牆腳挖的是誰不言而喻,鬱霜臉一熱,求助地望向周慕予。
周慕予下了逐客令:“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周書熠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那我走了,明天見。”
好好一個溫馨的傍晚被不速之客打擾,家裡靜下來之後,鬱霜和周慕予之間突然沒了話題,氣氛一時有些奇怪。
最後是周慕予打破沉默:“去洗澡麽?”
鬱霜點點頭:“嗯。”
周慕予今天似乎有什麽心事,鬱霜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猜想可能是自己和周書熠上樓之後,嚴放和他說了什麽。
夜裡躺在床上,鬱霜悄悄鑽進周慕予懷裡,環住他的腰:“先生……”
周慕予低頭,順手摸摸鬱霜的頭髮:“怎麽了?”
鬱霜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小聲說:“我沒有和譚叔叔結婚。”
周慕予動作一頓,說:“我知道。不用把那些話往心裡去,結沒結過婚都不重要。”
結沒結過婚不重要……那周慕予在想什麽,鬱霜猜不到了。
安靜地抱了一會兒,鬱霜說:“我也不會跟別人走的。”
周慕予的臉上終於出現別的表情,勾起唇角,戲謔似的問:“為什麽,因為我給的多麽?”
鬱霜搖搖頭,小聲囁嚅:“不是……”
或者說不全是。
周慕予把婚後財產分給鬱霜一半確實讓鬱霜有不小的震撼,換做任何一個別人,包括譚律明,都很難做到這一點。
所以就算是看在錢的份上,鬱霜也不會輕易離開周慕予。
至於別的……
無論如何,周慕予是第一個給鬱霜戴上婚戒的人。
仿佛看透鬱霜想什麽,周慕予無奈笑笑:“因為錢就因為錢吧,小財迷。”
“其實我不需要那麽多錢……你多陪陪我就好了。”
鬱霜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沒有要你放下工作陪我的意思,只是……你不忙的時候,可不可以多陪陪我?那樣的話,我不養小貓也可以。”
他的眼睛很亮,怯怯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容易惹得人心軟。
難怪那麽想養寵物,周慕予想,原來是害怕寂寞。
“知道了,會多陪你的。”周慕予不自覺緩和了語氣,“小貓也會給你養。想要什麽都可以。”
第39章 “乖寶貝。”
周慕予計劃婚禮的時候,準備了兩套方案:要是老太太願意配合,他和鬱霜就在周家老宅辦中式婚禮,要是不願意,他們就去教堂辦西式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