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回國也沒多久,在外面野慣了,平常很少和我們聯系。要不是你來找我,我都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麽。”嚴父歎了口氣道。
無論這話是真是假,周慕予都只能應和:“還是因為霜霜年紀小不懂事,如果不是他鬧,嚴放不會由著他胡來。您放心,我和嚴放這麽多年的朋友,這點小事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情誼。我只要霜霜回來,別的我一概不在乎。”
“這臭小子,別人家的家事,不知道他摻和什麽。”嚴父又歎了口氣,“等我聯系到他,我一定替你教訓他。”
“教訓不必,您只要知會我一聲就好。我答應您,只要把霜霜找回來,嚴家以後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
自從得知嚴放帶鬱霜離開,周慕予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闔眼,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派人去找過,一點消息也沒有。
如果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不會來求嚴家二老。
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這樣一句承諾代表了什麽,周慕予和嚴父心裡都清楚。
周慕予只差把話擺到明面上:身家性命不要,只要換鬱霜回來。
嚴父自然不敢隨隨便便承這樣的重諾,無奈道:“這話就生分了。你放心,嚴放不是不守分寸的人,我相信小鬱一定會安然回來的。”
“但願是我關心則亂,他們兩個只是跟我開玩笑。無論如何,等霜霜回來,我一定親自帶他來向您道謝。”
“不必客氣。”
該說的都說到了,周慕予起身,鄭重地鞠了一躬:“麻煩嚴伯伯了。”
離開嚴家,外面烈日當空,灼熱的暑氣像海綿一樣壓在人胸口。周慕予走到車邊,沒來由的一陣頭暈目眩。
助理眼疾手快地上前攙扶住他,說:“您要不要休息一下,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住的。”
周慕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沒心思休息,也沒心思吃飯。焦慮和不安像潮水一樣快要將他吞沒,唯一支撐他保持理智的,只有現在不知道身在何處的鬱霜。
周慕予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因為對方是嚴放,他連報警都做不到,只能這樣沒頭蒼蠅似的滿地亂轉。
說到底是他自己犯下的錯,他過去那些喜新厭舊和薄情寡義,讓鬱霜從來無法真正信任他,在看到他抱著另一個人的時候,甚至不願意也不敢上前質問。
周慕予終於意識到,他自以為給了鬱霜很多安全感,其實根本不夠。
“周總,我們現在……”助理試探著問。
周慕予閉了閉眼睛:“去譚家。”
鬱霜曾經提過,譚律明身邊的管家對他很照顧,周慕予想,也許那位管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細節。
然而一天過去,無功而返。
譚律明死了,譚夫人不在,譚家上下視周慕予如洪水猛獸,見他來問鬱霜的事,一個個縮頭烏龜似的不敢說話。
老管家雖有心幫忙卻並沒能提供有用的線索,除了建議周慕予去福利院看看,別的他也想不到。
福利院昨天就去過,周慕予查了監控,鬱霜沒有出現過。
回到家已是深夜,周慕予身心俱疲,緩緩推開門,客廳亮著燈,看起來與平日並無不同。某一瞬間周慕予出現幻覺,仿佛看見鬱霜穿著拖鞋從樓上跑下來,小鳥一樣落入他張開的懷抱,仰頭問今天為什麽這麽晚。
周慕予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正要說話,鬱霜卻又不見了。
再回過神來,空蕩蕩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
周慕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家這麽冷清過。鬱霜帶走了貓和草莓熊,隻留給他一盞寂寞的燈。
他拖著疲憊的腳步上樓,路過鬱霜的小臥室,猶豫了一下,抬手握住門把手輕輕擰開。
他的寶貝不在。
床頭的盒子也空了,戒指、銀行卡、房本……上次鬧脾氣說要帶走的東西,這次真的全都帶走。
周慕予淡淡苦笑,走過去坐在床邊,先拿起盒子看了看,然後順手拉開床頭的抽屜。
一眼看過去是空的,不過再仔細多看一眼,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
周慕予把抽屜完全拉開,露出最裡面一本厚厚的書,拿出來看,似乎是一本相冊。
相冊……周慕予有一瞬間的猶豫,畢竟這算是鬱霜的隱私。但最後,好奇和想念還是戰勝了他為數不多的道德。
這是譚律明留給鬱霜的那本相冊。
那天走得匆忙,鬱霜忘了帶。
周慕予翻開,一頁一頁看過去,照片裡是他沒見過的鬱霜,依舊漂亮生動,比現在更多幾分青澀和羞怯。
周慕予不自覺輕輕觸碰鬱霜的笑臉。和譚律明在一起時的鬱霜好像總是開心的,不用應對外面的世界,也不用思考複雜的感情,像一隻無憂無慮的被豢養的小鳥。
鬱霜會更喜歡那樣的自己麽?
周慕予胸口發悶,心臟一抽一抽的疼,連續的不眠不休讓他身體裡的器官接連抗議,包括空空如也的胃,此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擰在一起,痛得他皺起眉頭。
床頭放著幾顆巧克力,是鬱霜最愛吃的牌子,周慕予拿起一顆,慢慢剝開糖紙,把巧克力送入口中。
淡淡的苦和絲絲縷縷的甜化開在口腔,讓周慕予更加想念那個在等待晚飯的時候抱著他的腰,撒嬌問可不可以先吃點零食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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