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蓁停頓了幾秒,沒有聽到周朗夜的回應,擔心自己判斷失誤,於是小心翼翼地說,“我以為...您這邊已經不在意他的去留了,所以他要解約,就讓他解了......”
“他打算去哪裡?”周朗夜問。
這次輪到喬蓁沉默了,過了片刻,喬蓁才斟字酌句地說,“周總,小白現在這樣的處境,很難回到當初的高度。他只是說自己接受了一個舞台劇的角色,其他我也沒有多問。”
周朗夜似乎一時還不能接受白輝的不告而別,冷聲吩咐喬蓁,“你去把他的合約簽回來,簽約費只要他開口,不管多高都可以支付。”
喬蓁似乎也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回答的聲音更小了,“......周總,要不您另找別人吧。”
頓了頓,又試圖解釋,“過去幾年,小白過得挺不好的。有時我帶著他趕通告,看他身上也常有淤青什麽的,還都在很明顯的位置......”
喬蓁到底是要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的,周朗夜這樣的大佬她得罪不起,可是也不想再昧著良心替他做事。最後只能十分懇切地說,“周總,我最近沒見過他。只是在電話裡聽他說,受了些外傷,以後不適合再上大銀幕。不如,您就隨他去吧。”
後面喬蓁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為她自己開脫的話,周朗夜已經聽不清了。
他漸漸回想起來一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想起他在向周家尋仇的過程中,積攢下的那些壓抑憤恨,似乎都於無形之間轉移給了白輝。
他強迫過他,也一再選擇用他的單純明媚,來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腥和陰霾。即使明知他隔天就有活動安排,仍然在床上折騰他,讓他在毫無回應的情況下,一再地對自己表白。
而周朗夜卻從始至終,吝於說一句“我愛你”。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周朗夜看著辦公桌上那幾份華訊影業即將投拍的電影合約,突然明白無論自己再做什麽補償,都已經太遲了。
白輝要的,不是找回過往遺失的一切。而是一個沒有周朗夜的未來。
第55章 希望能遠遠地看著他
“漂亮、溫和、乖巧、識趣。”
如果在半年前,有人問及周朗夜對於白輝的認識,他大概會給出以上幾個詞。
他對白輝的了解顯然太過片面,這其中一部分或是源於白輝愛得卑微,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周朗夜的居高臨下。
白輝離開平州的前一天,周朗夜收到了一條來自白翎的信息。內容很簡短,也就十來個字:白輝拒絕了,他猜到這些安排與你有關。
周朗夜當時正在前往公司的車上。助理從前排探出身,和他確認今天的工作行程。他掃了一眼信息,然後把手機扣在座位旁,轉頭看向窗外,任由助理在前面自顧自地繼續匯報。
當白輝走出周朗夜的世界以後,周朗夜終於重新認識了他。
白輝吸引人的地方並不僅限於那張臉,他足夠聰明,也有棱角,能夠清楚地劃分愛與不愛的界限,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會輕易動搖。
周朗夜很想給他補償,而他已經警惕起來,不願再給周朗夜一絲一毫的機會。
原來白輝並不是一個不懂得拒絕的人,周朗夜想。他甚至生出一種荒謬幼稚的念頭,希望能夠魂穿過去的自己,告訴那個頻頻傷害白輝的周朗夜應該怎麽善待所愛之人,這樣他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當天晚上十點,他在事先沒有和沈卓聯系的情況下,敲響了沈卓位於城北的新家。
沈卓的太太下個月就要帶著已滿周歲的寶寶回國定居。沈卓這處剛裝修完畢的家裡擺滿了各種玩具和嬰兒用品。
沈卓見到周朗夜站在門外,也有些意外,可是沒有問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只是說,“進來吧。”
周朗夜手裡提著一個看起來很沉的袋子,他進了門,把袋子放在置物架上,一邊換鞋一邊說,“想找個人喝酒。”
沈卓兩手插兜,靠在牆邊,瞥了一眼那裡面的四五種酒類,不怎麽同情地發出感歎,“這個時候你就想起我了。”
在沈卓的印象裡,周朗夜從來沒有失戀的經歷,一段感情裡他總是來去自如的那個人。盡管猜到了周朗夜的情緒不佳是與白輝有關,但沈卓所認識的周朗夜,絕不是一個會為情所困的人。所以直到這時,沈卓還沒有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
周朗夜換了拖鞋,站起來面對填滿半間客廳的玩具,停了片刻,才說,“等嫂子回來,我就不找你喝了。”——神情裡竟然有種少見的落寞。
沈卓拍了拍他的肩,領著他往吧台那邊走。
喝酒只是個形式,沈卓覺得。周朗夜應該是想找人傾訴。
然而沈卓又一次錯了。周朗夜找他喝酒,真的就是喝酒。周朗夜是個酒量很好的人,酒品也很好。在沈卓認識的人裡面,周朗夜就算是爛醉以後,也有極高的自製力,這一點讓沈卓由衷感到佩服。
沈卓陪他前前後後喝了一個多小時,周朗夜喝得多,而沈卓喝得少。
後來沈卓終於意識到必須製止周朗夜,再這麽喝下去就要酒精中毒了。他本來想等周朗夜主動提起白輝,但是周朗夜一直沒有開口,沈卓忍不住了,隔著吧台問他,“白輝不肯回來嗎?”
周朗夜的頭微垂著,手邊是一個玻璃杯,威士忌喝完了,冰塊還在緩慢地融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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