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已經拉著鳴笛開進了停車場,一位後勤部的經理引著醫護人員跑到周朗夜身邊。一大群人像是請安一樣,瞬時圍跪了一圈。
白輝急忙松開了周朗夜,協助醫生將他抱上移動病床。
他的關切心痛其實都寫在臉上了,周朗夜看得分明。一旁的急救醫生攔著不讓白輝上車,白輝神情急切、又面不改色地撒謊,“我是家屬!”
說完,抬手抹了一下周朗夜額上因疼痛滲出的冷汗,又說,“我跟你們去醫院。”
另一隻手就緊扣著病床邊緣,好像很怕不被獲準進入這輛救護車。
周朗夜因為失血過多,一張臉已是慘白無色,卻在上車前條理清晰地吩咐手下,“媒體那邊封住了,什麽消息都不準透露。白輝在場的事也一並捂著,這片停車場立刻關閉,監控錄像全部保存。”
守在一旁的經理個個提心吊膽、面色凝重,周朗夜每說一句,他們就跟著點頭。
病床隨即推進了車裡,急救車掉轉車頭,又拉響鳴笛開出酒店。其中一名急救醫生戴上手套拿了紗布,給周朗夜做緊急止血;另一人則喂他吃了兩顆止痛藥,開始為他做一些簡單縫合。
車內空間有限,白輝起先縮在角落裡默默看著。待到醫生移開了一點,他才過去握一握周朗夜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他眼裡忍著淚,小聲地說,“堅持一下,快到醫院了。”
周朗夜肩上那道傷口被砍得皮開肉綻,就算服了藥也是疼痛難忍,可是一見著白輝為他蹙眉難受,他又覺得沒那麽痛了,輕輕反握住白輝的手,哄他,“沒事,不擔心。”
白輝垂著眼不說話,兩腮似是咬緊了。過了一會兒,眼看著醫生就在周朗夜左手上穿針引線,才慢慢說了一句,“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連帶算上車禍的那次死裡逃生,白輝好像又欠了周朗夜一條命。
急救車在擁堵的城區道路上左支右拙,想盡辦法開得飛快,車頂的鳴笛也是一刻不歇。
周朗夜剛才那麽著急地要與白輝多親近一些,這時白輝主動提到救命之恩,他反倒不去邀功,隻笑了笑,說,“乖,不要你以身相許。”
縫針的那個醫生距離他們兩個更近一些,大概是聽清了這句話,手抖了抖,才繼續給縫線打結。
周朗夜這個人,每臨大事有靜氣,盡管是傷重之下大腦仍在快速運轉。他一面捏著白輝的手,一面問他,“你這是得罪誰了?雇了人一路追到平州也要毀你?”
白輝想起剛才周朗夜被砍的一幕還心有余悸,搖頭道,“先不說這個。”
車身駛過一段維修中的道路,顛簸得有些厲害。摁壓傷口止血的那個醫生下手不慎重了些,周朗夜半眯起眼,額際繃緊了,像是痛得難以忍受,出口的聲音卻還平穩,“說說吧,就當是給我轉移注意力。”
白輝只能順著他的意思,撿著不要緊的說,“......大概一個月前收到過一些恐怖玩具。喬姐報了警,也查了公司附近的監控,暫時還沒追蹤到寄東西的人。”
“還有呢?”周朗夜知道他一貫避重就輕,又問。
“在我以前租房的小區電梯裡襲擊過我……當時我剛拍完《奪槍》那部戲,每天都在組裡訓練近身搏擊。因為反抗及時,對方先逃了。”
白輝盡量簡述事發經過,周朗夜聽他說完,像是帶了些薄怒,慢慢地問,“怎麽不找我想辦法?”
白輝不願與他在這時爭執,只能推說,“我和喬姐沒往深處想,當時都以為情況不嚴重。”
急救車行駛了大約十五分鍾,開入了平州本地最好的私立醫院。盡管周朗夜一直強撐著意識與白輝對話,但當急救車行駛到最後一段路時,他還是因為失血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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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那邊事先接到通知,已經做好了手術準備。
白輝跟隨急救醫生將周朗夜轉入準備室,醫生把他攔住了,不讓他再進。白輝隻得退回走廊,在一張長椅裡坐下,眼看著麻醉醫師和幾名護士進進出出,不一會兒一個年紀稍長的護士抱著幾件血衣走出來,白輝上去把衣服接在了自己懷裡。
周朗夜很快被推入手術室,不出半小時,周澤也到了醫院。
陪他前來的是助理陶芝和另一位姓葉的副總,他們兩人態度恭敬地隨著他來到手術室門口。白輝見到周澤走近,站起身來,客氣地叫了一聲,“周叔叔。”
周澤沉眼打量他,不露聲色地問,“情況怎麽樣?”
“肩上有一處刀傷,左肋下方的一刀傷到了肺部。”白輝把剛才從醫生那裡聽來的情況如實告知。
周澤旋即沉默了片刻。陶芝和那位副總很識趣地退遠幾步,站在聽不見他們對話的走廊另一端。
“說實話...我挺意外的,沒想到周朗夜對你這麽上心。”周澤盯著白輝,用一種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
白輝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如果撇開世家長輩的身份,周澤必須承認,眼前這個小孩品貌上乘,氣質優越,天資遠在他父母之上。
回到幾年前,周澤早就聽說過周朗夜與白輝之間那些不清不楚的事。那時他也暗示過周朗夜,玩玩可以,點到為止,不要來真的。他自有年長者的敏銳和洞察,覺得這兩個根本不合襯的人要是枉顧幾家的積怨走到一起,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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