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輩子注定無法做愛人。如果沒有極致的愛,那麽極致的恨也不錯。
高澤做了個伸手阻攔的動作,蘭司輕易地避開了。
軌道上已經亮起車輛通行的綠燈,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五年前,蘭司從東區被派到西區潛伏,那時候他的紊亂期緩釋劑,和比他小九歲的妹妹都在邢廣霆手裡。現在他要回到東區了,妹妹已經出外留學,邢廣霆的手伸不到那麽遠,他終於少了一個後顧之憂。
高澤快走幾步追上他,正在這時候手機響起來。蘭司的手機幾乎也在同時響起,都是他們各自的手下打來的。
蘭司任憑鈴響,他手底下的人還不知道他辭職的事,他本想留待姚洲去處理。高澤起先也沒打算接聽,但聽見蘭司的手機開始振鈴,直覺是出事了,於是一手壓著駕駛座的車門一手掏出手機。
他開了功放,電話裡的人一開口就是,“澤哥你在哪兒?碼頭爆炸了,東區那幫人先動手了。”
高澤抬眼一看蘭司,對方也看著他。
高澤簡單問了幾句,說自己稍後會到,然後把電話掛了。
駕駛座的車門被他壓住,蘭司也沒有硬來。
“......怎麽不問是不是我做的?”剛一辭職,轉頭就發生爆炸,蘭司自己想想也覺得太巧了。
高澤沉眼看著他,“是你做的嗎?”
蘭司笑了下,“大概吧。”
下一秒他被高澤扳住肩膀,壓到了車門上。
蘭司很少見他這樣動怒,繼而聽見他說,“其他人不是我,你如果這麽說,大概率是有人相信的。”
就像蘭司什麽都知道,高澤也同樣什麽都知道。
邢廣霆畢竟不是姚洲,蘭司在西區的這些年,常有劍走偏鋒的時候,姚洲愛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都沒有深究。高澤的擔心是真的,以蘭司這樣的性子,回去東區是要吃大虧的。
這些細節高澤沒對姚洲提,他只是說,“我沒把人帶回來。”
這個結果不讓姚洲意外。蘭司那樣的身世,不可能每天面對著直接或間接殺害自己父母的人,他要走是自然的。
姚洲說,“碼頭你先盯著,有消息聯系我。”
在一片嘈雜聲中,他停頓了下,又說,“加派人手去十二區跟著蘭司的妹妹,遇到緊急情況可以把她帶進安全屋。”
高澤心裡感激姚洲的周全,但嘴上沒說什麽,他們之間無需那些客套。
姚洲掛了電話,走回餐桌,見林恩只是坐著沒有吃飯,眉頭一擰,說他,“等什麽,哪來這麽多規矩。碼頭沒事。”
然後隔著桌子去拿他的碗,要給他換一碗熱的米飯,卻被林恩搶先把碗拿在手裡。
兩個人又恢復到了之前不說話的狀態。林恩有心事,晚飯吃得不多,最後是被姚洲硬加了一碗雞湯,喝完了才同意他下桌。
飯後姚洲出去了一趟,林恩則關在二樓的小書房裡開他的遠程會議。
上一次回來這裡是因為姚洲的紊亂期,那一整夜都處在極度混亂之中,但也正是因為混亂,林恩無暇多想。
可是這一次他明白自己要在這裡住上一兩周的時間,開會時坐在書桌前,周圍的陳設都是他所熟悉的,在等待發言的間隙,他總是頻頻走神。
這一晚直到林恩睡下,姚洲也沒有回來。但在幾個小時的獨處時間裡,林恩開始感覺到一些細微的變化。
晚上沒有傭人來敲門請他去吃宵夜,沒人安排他就寢,甚至姚洲也沒有來個電話交待什麽。整棟別墅裡就他自己待著,曾經那些強加給他的痕跡消失了,這讓林恩從最開始的焦慮漸漸平靜下來。
他去查看了二樓的客臥,床品都是新換的,浴室裡擺放著乾淨的毛巾,於是他就在客臥裡洗漱睡下了。
大約一小時後,林恩因為口渴醒過來。這是斷藥的反應,今晚他倉促入住西區,少吃了睡前的一次藥。
林恩下樓去喝水,不期然撞見姚洲坐在沒開燈的客廳裡。
林恩嚇了一跳,姚洲立即擰亮了燈,“是我。”
林恩立在原地沒出聲,姚洲起身走過來,林恩下意識退了一步,姚洲便也停住了。
他們之間相隔僅幾步,姚洲身著正裝,他比林恩高一個頭,肩寬腿長,五官輪廓深刻。競選聯盟主席的這些時日,強權,野心,無疑都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他在私下裡因為較為松懈,反而顯得更加危險淬利。
就只是這樣站著,也讓林恩覺出一種被壓製的緊迫感。
Alpha嗓音低沉,“怕我嗎?”
林恩剛下樓時有點迷蒙,現在完全醒了。他很坦率地承認,“很少有人敢說自己不怕你吧。”
姚洲還是走了過來,林恩沒有再退了,男人溫熱的手掌在他肩上極為克制地握了一下,說,“別怕。”又慢慢地補上一句,“我說過,會改的。”
然後他走到玄關的櫃子邊,拿起一個紙袋,走回來交給林恩。
“是這些藥嗎?”姚洲問,“你看看缺什麽,我再出去買。”
林恩打開袋子,驚訝地發現姚洲竟然沒有遺漏任何一種藥。他道了謝,拎著袋子往廚房去,姚洲也跟著進了廚房。
姚洲替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吧台上,然後看著他熟練地拆分藥盒,把幾種大小各異的膠囊放在手裡,再一次性喝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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