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不冷了,但他抖個不停。黑暗籠罩的花園裡,四個頂級Alpha包圍著他,他能聞到那些隱藏在風中的信息素的氣息。
這些氣息提醒著他,他寡不敵眾,隨時可能被捉回姚洲的掌控之下。
他渾身都痛,腺體痛得尤為厲害。因為吸入煙霧,喉嚨傳來灼燒感,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真的是從裡到外都沒一點好的了。
林恩覺得這份走到離異邊緣的愛情,就像他傷痛不斷的身體,早已是病態的,無論多少場手術都無力回天。
林恩往後縮了縮,隔著瓶子去摁壓自己的胃部。
他痛得快要站不起來了。
他帶了哭腔叫姚洲的名字,聲音發顫,“人是會痛的,你知道麽姚洲...?”
“你捆著我的時候,我會痛,你把我送上手術台,我也會痛,你標記我我會痛,你拿二零區做要挾我也一樣會痛......”
花園裡好像真的徹底靜下來了。
除了林恩崩潰的指控,別的什麽都聽不見。
姚洲臉上一貫不變的冷酷與鎮定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盯著林恩,嘴唇動了動。
林恩的力氣快耗盡了,他聲音愈低,哂然道,“我怎麽會這麽幼稚,用自焚逼你離婚,你是不是這麽想的?”
“不是,林恩。”姚洲立即否認。
如果仔細聽,會聽出他的氣息不穩。接著他說,“你不幼稚,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也許在新婚之夜,從林恩摸到他臉上的傷痕,問他痛不痛的那一刻起,他就為他心動了。
只可惜姚洲不是合格的愛人。他的身份,他的野心,他從一開始就懷有的目的性,他對林恩所做的一切,毀掉了他們的婚姻,逼得林恩走到了在漫天火光中向他提出離婚這一步。
林恩的意識也已經不太清醒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麽支撐著,站在姚洲跟前。
他對姚洲說“對不起”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不是一個有價值的伴侶......”他又一次說出“對不起”,“我的同情心,我的軟弱,都配不上一個像你這樣的頂尖Alpha。”
“我曾經想用一個平凡的,不受信息素影響的身份去愛你,現在我沒有那個身份了......”
——我也不再愛你了。
然而林恩沒能說完告別的話,他突然眼前一黑,失去平衡的瞬間,瓶裡的清潔劑倒在他身上。
因為跌落而下意識地閉眼之前,他看到一道身影近乎神速地衝上來,先是抓住了他握有打火機的那隻手,繼而另一隻手墊在他身後,護著他倒地。
林恩臉上的眼淚,唇齒間破碎的指控,冰涼作痛的身體,都一並被姚洲抱住了。
林恩逐漸昏暗的意識裡閃過一個片段,是他在遭遇綁架的那一晚,姚洲在火拚中將他撲倒,替他擋了一顆子彈。
而這一次,林恩只是聽到一些東西摔碎的聲音,包括被姚洲抱住的自己。
姚洲把頭埋下去,貼著林恩冰涼的臉。
事已至此,林恩以他的決絕告訴姚洲,一切都化為灰燼了,他們之間再沒有挽回的余地。
“小少爺......”姚洲以低啞的嗓音叫他,說出那句他最想聽到的話,“你想離婚,想回二零區,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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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陷入了昏迷。
他獲得一張限期三天的Omega體驗券,現在體驗結束,他被緊急送往手術室。
因為標記而受損的那部分腺體被切除掉了,剩下的部分沒有分化的可能。
這意味著林恩再也不會被標記,他重新做回了一個Beta。
由於連續的手術,加上身體過度虛弱,林恩昏迷了十余個小時才慢慢醒來。
病房裡沒有姚洲的身影,只有白蓁略帶驚喜的聲音傳入耳中,“林恩你醒了?”
林恩恢復聚焦的視線裡不單有相識多年的好友,還有,江旗也站在床邊。他們都是林恩此刻想要見到的人。
因為在火災中吸入濃煙,林恩的咽喉受到灼傷,暫時無法說話。
白蓁貼心地給他遞上紙筆,“你先用寫的吧。”
林恩猶豫再三,先寫:姚洲呢?
白蓁說,“他去第六區拜票了,預定好的行程,不能更改。”
林恩捏著筆又停頓了會兒,白蓁很聰明,猜到了他要問什麽,不待他再動筆,對他說,“離婚協議已經在擬定了。等你身體恢復,可以隨時叫律師來討論。”
林恩聽聞此,先是滯了滯,而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躺回枕中。
聽白蓁的意思,姚洲沒有反悔,這件事就快塵埃落定了。
林恩自己不知道,在他昏迷的十幾個小時裡發生了很多事。
手術中因為腺體血管面積縮小,引起心臟負擔加重以及呼吸紊亂,林恩一度陷入休克。姚洲在外面簽字同意切除部分腺體時,眾目睽睽之下,他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此後他在手術室外守了一個通宵,所有人都不敢離開,西區的幾個頭面人物全都守在走廊上,直到手術室裡傳出消息林恩化險為夷。
林恩被推出來以後,白越之將姚洲攔住了,說林等恩醒了未必願意見到你。
姚洲在短暫沉默後,接受了白越之的勸阻,他也去了病房,隔著玻璃窗站了良久。直到主刀醫生出來告訴他,林恩的血氧飽和度和呼吸指標都趨於正常,姚洲這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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