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以後,祁恩美搞到了一個假身份,也改過一次名字,但那時她不叫金恩美。金這個姓氏是她結婚以後跟的夫姓。”
“這兩次改名改姓還算成功,又或者林崇基也沒興趣追查她是不是真的死的,總之祁恩美逃出了林家的掌控,一直在遠離上城區的幾個北方地區輾轉生活。”
姚洲原本以為這個故事就要悲哀地結束在祁恩美與再婚丈夫一同意外身亡的結局裡,隨著他翻到最後一頁文件,視線倏然定住。
荊川指著那張出生證明,“想不到吧,林恩有個小他十六歲的弟弟。”
停頓了下,見姚洲盯著那張證明不說話,荊川又道,“祁恩美領了結婚證不到半年,這個小孩出生。她應該是為了孩子有個身份才結的婚。”
“調查這個小孩費了我一些時間,要不我還能提前兩三個月來見你。”
這個消息放在最後揭曉,荊川這麽一搞,戲劇效果被他拉滿了。
姚洲把煙蒂摁熄在手邊的煙灰缸裡,拿起那張出生證,放在燈下細看。
林恩幾個月前過了二十歲生日,這個小孩比他小十六歲,今年才四歲半。
林恩能接受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弟弟麽?姚洲有點拿不準了。
他問荊川,“孩子現在在哪兒?”
“孤兒院。”荊川說,“一年前被人領養過,和領養家庭處得不好,又被送回了孤兒院。”
姚洲和荊川都是孤兒院出生,一提到這個地方,兩個人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姚洲攏起了手裡的材料,先向荊川道謝,接著說,“這個小孩的身份再調查一遍,要確認和林恩有血緣,不能再為這件事折騰他。”
沉吟片刻,姚洲又說,“在你告訴林恩之前,也和我說一聲,我有個準備。”
荊川側過頭,打量姚洲,姚洲又開始翻看他整理的文件,顯然是對林恩的事極為上心。
荊川暗自歎口氣,問他,“你到底怎麽想的,就一直這麽等著?”
姚洲起先沒說話,直到把所有文件重新看了一遍,才說,“林恩性子慢熱,離婚的事情我當時處理得不好,理應給他時間緩一緩。”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眉宇間浮起倦色,語氣低沉,完全不像在外頭那個呼風喚雨的狠角色。
“我聽茉莉說,你讓她推薦了醫生,又預訂了抑製劑。”
這東西如果長期注射,對腺體功能是有損傷的。盡管從情理上荊川表示理解,但站在多年朋友的立場,他覺得姚洲不必要這麽勉強自己。
“不管怎麽說,你和林恩已經離了,就算要挽回,這個過程中各自有點需求也很正常。你這麽下去,早晚要憋出毛病。”
勸解的話說得很務實,到底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姚洲聽了沒什麽反應,又摸出一根煙,一手擋著風點上火。
最後荊川長長歎氣,“你這婚離得,簡直比婚內還守身如玉。”
姚洲便笑了笑,說,“林恩跟我們不一樣,他在乎這個。而且我私心裡不想他這麽快就接受別人,我自己也不能亂來。”
說完了,他腦中浮起那雙含著清霜的眸子,冷淡的,有韌性,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戒備,但無論哪一點,都是他喜歡的。
他很想盡可能的讓他開心一些,好好彌補他。只可惜,一番追查下來,他的生母已經不在人世,他沒能把好消息帶給他。
當晚荊川走的時候,答應了會再查證一次小孩的身份,姚洲送他到門口,荊川走到台階邊,回頭,說,“明天的任職儀式,我和茉莉就在電視上看了。”
姚洲可以給他們預留上佳的觀禮位置,他們沒要。
他和茉莉不會去,高澤和蘭司也不會去。他們生長於地下城,也將永遠屬於這裡。姚洲已經兌現了當初的承諾,帶著他們打下一個新世界,曾經一起闖過生死的人,終究會有到站下車、道別走遠的一天。
荊川知道身居高位意味著什麽,無限風光在險峰,聯盟主席需要的是一個精明強乾的內閣,而非刀口舔血的兄弟。他們這些人可以輕松卸下了,待在地下城過逍遙自在的生活,而姚洲還將繼續面對各種明槍暗箭。
駕車離開別墅時,荊川在後視鏡裡看到那棟佇立在黑暗中的別墅,和站在門前獨自吸煙的男人。
希望有個人,能心無旁騖地站在他身邊。荊川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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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職典禮的當天,因為二零區的接待條件有限,儀式部分仍在上城區的總部舊址舉行。
姚洲首先完成宣誓就職,隨後發表演說、乘車參加遊行,半天時間很快過去。
隨著一列車隊離開上城區,駛向聯盟總部新址,他也即將開始行使聯盟主席的職責。
這天的活動一直持續到晚宴時分,姚洲更多的時候像是一個符號,在媒體鏡頭的聚焦下展現出硬朗沉穩的一面。沒人能夠分辨出來,他也有過短短一兩秒的眼神轉變——每當他在人群中見到林恩時。
林恩穿了新做的西裝,前襟佩帶一枚小巧的領花,顯得氣質沉靜。不時有人走到他身邊向他耳語請示,他也因此頻頻離席,去關照行程的進展。
他肩負領主的職責,不能出一絲紕漏。晚宴時間有一段室內樂表演,姚洲和多位內閣成員,以及到場賓客都在座下欣賞,唯獨林恩站在場邊,和特警一起監視內場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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