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收拾了餐具和食物,下樓給蘭司開門。
上次見面還是在醫院裡,一轉眼過了快兩個月,蘭司提著給孩子的禮物進屋,態度不遠不近地說,“打擾了,姚先生讓我來一趟。”
林恩拿不準他的病症痊愈了多少,客氣地向他點點頭,“麻煩你了,孩子在樓上。”
停頓了下,林恩又建議,“不如再等一會兒,他喝了奶很快就會睡著。這樣你接觸他的記憶更方便一些。”
蘭司沒有拒絕林恩的提議,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
相較於過去的相處,蘭司現在冷淡了許多,林恩也不是自來熟的性子,很多話題他不敢隨意開口,比如高澤,比如地下城的整合,說深說淺了都不合適,只能陪著蘭司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一刻鍾後蘭司起身,林恩領他上樓梯,走到小臥室門口。蘭司伸手握住門把,無聲推門,林恩忽而有一瞬的恍惚。
他只是個普通的Beta,自從離開姚洲以後,平平常常生活了半年多,身邊的人大都也只是普通人。
蘭司進入臥室的瞬間應該就啟用了能力,一抹浮影從林恩心頭掠過,他仿佛置身兩個世界的邊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蘭司在沒有接觸的情況下,順便讀取了他的意識。
林恩等在走廊上沒有離開,大約五分鍾後蘭司從臥室裡出來。
他衝林恩笑了笑,低聲說,“你弟弟不簡單。”
見林恩微微睜大眼,蘭司稍作解釋,“我只能摘到意識碎片,他的自我保護機能很強大,太深究可能會傷害他的心神。就我嘗試的情況,從他的潛意識裡很難讀取出完整的記憶。”
這不是尋常小孩的心智。最後這句話蘭司沒說出口。
他停頓了下,唇角笑意加深,“這種情況不好辦,我可以等一段時間再來試試,或者......”
他看進林恩眼裡,“去拜托姚洲,他會有辦法。”
就在目光相接的瞬間,林恩倏然生出一種無端而強烈的直覺,蘭司的記憶恢復了。
林恩抿了抿唇,壓下疑惑,什麽也沒多問,隻簡單道了謝,把蘭司送出門。
盡管沒從蘭司口中聽到什麽明確的說辭,林恩還是琢磨出了一些小孩的情況。
孤兒院和領養家庭想來都沒有善待孩子,留下了應激創傷,不是短時間可以消弭的。
生活方面林恩盡可能給予細心的照顧,小小恩住進家裡一周多,林恩每天給他洗澡換衣,眼瞧著他身上原有的幾處淤傷漸漸消退,人也長胖了一點,沒有剛接回家時那股乾瘦凶狠的勁頭了。
可是小小恩仍然不講話,偶爾會很暴躁,堅決不肯離開他的小臥室。林恩手臂上多了幾條抓傷,還有一圈齒印,都是在管教孩子過程中留下的。
蘭司走後又過了幾天,姚洲突然毫無預兆地上門。
林恩一開門,見他站在屋外,愣了愣。
樓上傳來摔東西的聲響,姚洲一看林恩挽著袖子,胳膊上兩道清晰的抓痕,也不必林恩解釋什麽,他長腿邁入,“孩子在樓上?我去看看。”
林恩想起他上次在孤兒院裡冷著臉拎人的樣子,有點擔心地把他拉住,“你別嚇唬他。”
姚洲停步看著林恩,語氣是少有的溫和,“我好好跟他說。”
林恩不傻,聽出這話裡哄人的意味,避著視線松了手。
姚洲邁步上樓,林恩完全沒想到他會來,在樓下站了半分鍾,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想了些什麽,而後跟著上樓。
小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了,砸東西的聲音沒再出現。林恩貼著門站,起先聽不到裡頭的動靜,良久過後,他隱約聽到那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我也在你待的那個孤兒院裡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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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瞳孔收縮,拿手捂嘴,怕自己驚愕之下發出聲音。
他知道隔牆偷聽是不禮貌的,以姚洲的敏銳,一定知道他在門外沒走。但他屏著呼吸,盡量不發出聲響,在小臥室外面聽了四五十分鍾,聽見姚洲問小小恩,“那些大孩子怎麽欺負你的?”
“孤兒院的牛奶是不是摻了水?”
間或有小小恩的聲音傳來,雖然只是短短幾個字音,含糊不清,但小小恩顯然更願意給姚洲一些回應。
姚洲還給孩子分享自己當初吃飽飯的經驗,“第一碗別打太多,等吃完了鍋裡也空了,先裝半碗趕緊塞嘴裡,再回去壓一碗滿的......”
小小恩竟也很當真,咕噥著說,“下回我試試。”
而後是姚洲的安撫,“在哥哥這裡不用擔心,哥哥不會再把你送回孤兒院。”
林恩站得太久,腿腳發酸,心裡是說不出話的晦澀刺痛,冷不防小臥室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他猛然回神,差點出聲,被Alpha一把捂在懷裡,順勢帶走幾步,臥室門也在身後掩上。
一股乾燥溫熱的氣息包圍著他,隨即他聽到姚洲說,“剛睡著了。”
林恩心跳略快,低聲應了句,“睡前奶還沒喝。”
姚洲時隔多日,又得以把他攬在懷裡,心情大好,不計較他偷聽牆角的行為,沉聲笑說,“你自己喝吧,不差這頓奶,明早再喂他。”
林恩嘗試從他手臂下鑽出,姚洲松了手隨他退開。
兩人站在沒開燈的走廊上,昏暗的空氣裡各自心境微妙。林恩想解釋自己聽到的一切,又無法順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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