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初陽開車來找白韶時,看到的便是喜鵲和漂亮男人排排坐的畫面,心裡不禁泛起嘀咕,這人簡直活得像精靈。
“哪來的喜鵲?”路初陽問。
“當然是公園裡的。”白韶說,他指指身邊,“你要坐嗎?”喜鵲同步看向路初陽,黑豆般的眼珠機靈狡黠。
“額,我不跟鳥搶位置。”路初陽說。
喜鵲撲棱一下翅膀,飛到樹杈上,大度地將座位讓給人類。
“你昨晚怎麽了?”白韶提起路初陽在微信裡看不懂的發言。
“在做一些反抗年齡的無謂掙扎。”路初陽說,“我其實就是想用那張照片做封面,沒有別的考量。”
“哦……你是指後面那一段話。”白韶反應過來。
“是的。”路初陽尷尬地捂住臉,“啊,我好想死。”
“你是專業的,當然你說了算。”白韶說。
“所以你沒覺得我好為人師?”路初陽問。
“這個……”白韶拖長聲音,“有一點。”
路初陽垂死掙扎失敗,蜷在木椅上,胳膊抱住雙腿,腦袋埋進膝蓋,拒絕與外界交流。
白韶抿唇,眼睛泛起柔和的光,通常成年人不會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縱使反思也不會直接說出來,路初陽的坦蕩讓他感到新鮮和好笑,於是他伸手,做出與昨晚聊天中提到的行為——摸摸頭。
“摸頭長不高。”路初陽悶悶地聲音從胳膊肘下方溜出來。
“你這個年齡,不摸頭也不會再長了。”白韶說。
“哼。”路初陽不服氣地哼哼。
“你工作弄完了?”白韶問。
“沒弄完,但不想弄。”路初陽意識到自己的油膩後,懊惱了一整晚加一上午,壓根提不起興趣梳理素材,索性關掉電腦來找白韶練吉他。
“成片是在央視上線嗎?”白韶問。
“央視和各大流媒體同步上線。”路初陽說,“不著急,當時談的時候制定了兩年半的拍攝計劃,並預留了半年的後期時間,最早也得後年夏天。”
白韶低頭看表,他問:“你吃過午飯了嗎?”
“沒呢。”路初陽也沒吃早飯。
“正好一塊兒做。”白韶說,“你想吃什麽?”
“廚師說了算,我不挑。”路初陽笑嘻嘻地說,“車停在路邊,我帶你去買菜。”
“包子。”白韶叫住場地中央玩瘋了的小白狗,“回家。”
白柴戀戀不舍地與白色金毛碰鼻子,一步三回頭地朝白韶走去。白韶彎腰給小白狗扣上牽引繩,就聽路初陽說:“其實我手藝也蠻好的。”
“你會什麽菜?”白韶問。
“簡單的菜式都會一點,我可是去英國留學。”路初陽說,“不會做飯豈不是要餓死在愛丁堡。”
“鍋鏟交給你,大廚。”白韶笑著說。
路初陽發現休息時間的白韶分外愛笑,薄薄的鏡片下笑眼彎彎,宛如兩牙新月,春光和煦盡在其中。
“菜場就在前面,不用開車。”白韶說,他的右手牽著狗繩,左手揣進口袋,走在路初陽的左邊。
“下周六除夕,你怎麽過?”路初陽問。
“去老師家過。”白韶說,“你呢?”
“我去斯裡蘭卡。”路初陽說,“老爺子在那度假,非要讓我們都過去。”
“挺好啊,記得給我分享海景。”白韶說。
“沒問題。”路初陽說,“到時候我給你打視頻電話,跟老爺子介紹一下我的正經朋友,省得他天天罵我不上進。”
“正經朋友?”白韶覺得這個詞很有意思,“你還有不正經的朋友?”
“嗐,那可海了去了。”路初陽說,“我有個朋友,哲學博士,整天讀尼采,老爺子怕他哪天想不開,找個火葬場變成太陽了。”路初陽的口音帶著老北京特有的慵懶灑脫,一股貧勁兒,音調高低錯落,頗有節奏,仿若單口相聲,白韶樂意聽他閑侃。
“我還有個朋友,吃飯必須有女人,沒女人就沒興致說話。”路初陽編排曾嘉霏,“嘴長女人身上,像只花孔雀。”
白韶說:“你能跟他們成為朋友,也是本事。”
“發小,沒辦法。”路初陽說,“要不然我怎麽考去了愛丁堡,緊急避險。”
白韶忍俊不禁,他沒那麽愛笑,卻總是被路初陽逗得開懷。他偏頭觀察身邊一刻不停講俏皮話的路初陽,生活優越養出的英俊相貌和廣博學識,陽光照耀下的蜜色皮膚和棕褐眼睛,這個人一如他的名字,初升的太陽,光輝萬丈。
“喂,想什麽呢。”路初陽抬手在白韶眼前晃了晃,不大好意思地抿唇,“我是不是太能說了。”
“你講得有趣,我喜歡聽。”白韶認真地說。
“啊,就,”路初陽卡殼,差點咬到舌頭,他咽了口唾沫,指向不遠處路口的菜市場,“前面就到了,買點排骨和蘿卜,我會做紅燒排骨。”
“好的。”白韶說,“再買些蒜薹,我炒個素菜。”
小白狗不滿地叫喚兩聲,白韶說:“哦對,再買些雞鴨下腳料,給包子燜狗飯。”
路初陽狠狠揉搓包子的狗頭,咬牙切齒地說:“真金貴啊你。”
第12章 視頻日記
“嘩啦。”
排骨下鍋,油花迸濺,路初陽將鍋蓋擋在身前,仿佛支起一面盾牌,他揮舞鐵鏟,翻炒小排。抽油煙機轟隆隆的運作,白韶打開窗戶,加速空氣循環,鮮香的排骨味道飄蕩擴散,直勾出胃裡的饞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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