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有生病,你問我這句話,我心裡是有怨恨的。”蔣永枚說,“但我只剩下最多兩個月的生命,我總是想,人活一世,活的是什麽呢?”
“我恨或不恨,愛或不愛,最終都會裝在一方小小的木盒中。”蔣永枚說,“如今我想起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某一年的情人節,他跳下貨車,羞澀忸捏地走過來,擠眉弄眼地問,你猜我帶了什麽。”
“他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朵玫瑰花,臉頰兩朵浮起的紅,說,送給你的。”蔣永枚感歎,“至於後面發生的瑣事,我都記不得了。”
第26章 抱一抱
路初陽一扭頭看到站在窗戶前的白韶,他推開煩人的曾嘉霏,朝白韶招招手,對好友說:“沒事乾就去喝酒。”
“感情淡了。”曾嘉霏佯裝抹眼淚,“你們都不待見我,嗚嗚。”
“還有誰不待見你?”路初陽問。
“我去找家豪,正好撞上他和他女朋友。”曾嘉霏說,“怪不得那小子遮遮掩掩,他找了個大娘!”
“……?”路初陽沒聽懂,“大娘?”
“他女朋友比他大二十歲。”曾嘉霏誇張地伸出手指比劃,“二十歲!”
“呃……愛情是自由的。”路初陽說,“他爹給他找了個小媽,他找個大娘也沒什麽吧。”
“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曾嘉霏說,“他小媽隻比他大兩歲。”
“到時候各論各的,他老婆管他小媽叫妹,他小媽管他老婆叫兒媳。”路初陽說。
曾嘉霏笑得直不起腰:“損不損啊你。”
路初陽往窗邊看,瞧不見白韶的身影,他心虛又焦急,不再和曾嘉霏逗悶子,說:“你不是找律師嗎,去唄,我拍攝去。”他看也不看曾嘉霏,一溜煙兒跑進門診樓,留下曾嘉霏滿頭問號。
白韶將蔣永枚推進病房,問:“阿姨下午有活動嗎?”
“有啊,插花。”蔣永枚說,“我發現我插花可有天分了。”
“我下午忙完去休閑室看您。”白韶說。
“到時候我給你插一束百合。”蔣永枚說,她看著白韶,笑容溫婉祥和。
“好啊。”白韶欣然應和,他將蔣永枚扶上床,轉身看見路初陽跑進病房。
“小白大夫。”路初陽刹住車,直挺挺地杵在白韶面前,尷尬地找話題,“忙呢。”
“嗯。”白韶點頭,“你的團隊在一號病房。”
“我知道。”路初陽說,他撓撓頭,“我就是來,”他卡殼,來幹什麽呢,對了,來看看白韶有沒有生氣,他低眉順眼,瞟幾下白韶的表情,好的,根本看不出來。
白韶瞧他小狗一樣滿屋亂飛的眼神,隱約察覺路初陽的意思,他心下歎氣,為對方找台階:“你餓的話,辦公室裡有零食,我帶你去拿。”
“好好好。”路初陽點頭,他拍拍肚子,“有牛奶嗎?”
“有。”白韶走在前面,帶沒事找事的路初陽去門口的辦公室。
“外面那個,是我的朋友。”路初陽說,“過年沒人陪他玩,到處找人攢局。”
“他不回家過年嗎?”白韶問。
“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路初陽說,“他和他爹經營理念不合,自他奪得公司的控制權之後,他爹就不理他了。”
白韶打開櫃門,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塊榛果巧克力:“給。”
“謝謝。”路初陽接過零食,耷拉眉毛和耳朵,又變成一副惹人可憐的小狗樣,“你不問問我家嗎?”
“哦……”白韶忍俊不禁,“那你家怎麽樣?”
“我家開藥廠,我哥操持廠裡的事。”他把堂堂藥企巨擘描述得像個小工廠,“我爸媽退休後就環球旅行了,不怎麽管我們。”
“人民企業家啊。”白韶說。
“是啊是啊。”路初陽點頭,“一年賺不了幾個錢,全靠財政補貼。”
“那你哥挺不容易。” 白韶說,“你拍電影是不是很費錢?”
“是啊,我自負盈虧。”路初陽說,“法拉利也是為了拍片需要購買,放在英國沒運回來。”
“我拍的都是小成本電影。”路初陽說,“大製作要去拉人脈、找關系,還得平衡各方投資商的需求,太麻煩了。”
經過路初陽這麽一講,白韶心中的疙瘩消解大半,相反對路初陽的職業產生了些許同情。隔行如隔山,他天天見路初陽忙前忙後指揮拍攝、梳理素材、統籌資源,卻不明白其中的價值和辛苦,竟然還心存猜疑,屬實不應該。
“有我幫得上的忙嗎?”白韶主動問。
“後面拍眼科診室的時候,你多串場就好。”路初陽掰一塊巧克力遞給白韶,“我去忙了。”
“去吧。”白韶看著路初陽的背影,頓感輕松,原來路初陽與他一樣,都有著各種各樣的煩惱。
“的的!”辦公室門口出現一位中年女人,她笑眯眯地朝白韶展開雙臂:“想姐姐了嗎?”
“大姐。”白韶驚訝地走向白秀梅,“過年好啊。”
“過年好。”白秀梅緊緊抱住白韶,她個頭嬌小,比白韶矮一頭,“太久不見,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白韶說,“聽二姐說,你這些年生意很好,應該很忙吧。”
“是啊,特別忙。”白秀梅說,“總算抽出時間來看你們。”她拉著白韶坐在沙發上,首先注意到弟弟的左手,“你的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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