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想了想,還是放程樾進來了。
寧宵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冷著臉走了。
門在身後關上,江舒抿了抿唇,伸手拿起扔在桌上的劇本:“你在看哪場戲?”
電影的開頭,舞姬洛洄羽和小王爺時紓的對手戲並不多,江舒一時半會兒也猜不透程樾是想對哪場戲。
誰知程樾卻笑起來,從口袋中摸出一隻小藥膏,抬眼望向江舒:“剛才當著宵哥的面不太方便,其實我是看你嘴唇破了,給你送藥來的。”
江舒愣了愣,想起下午的場景,一張白皙的小臉立馬不受控制地開始泛紅。他沒有馬上接過來:“沒關系的,一點兒小傷,犯不上這麽精貴的。”
程樾沒應他,輕輕把藥膏塞進了江舒的手中:“要的,不然之後拍吻戲的時候,你會痛。”
江舒又想到自己被程樾壓到牆上親的詭異感覺,忍不住憤憤地說了一句:“那,那你輕點親我不就行了?今天你一直/吸,我覺得有點兒麻……”
江舒話音未落,就覺得程樾看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程樾剛才還是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現在眼眸又暗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盯著江舒,呼吸也微微發沉。
……這樣子,倒好像是他說錯了話一樣。
程樾走上前來,將江舒半敞著的浴袍輕輕地攏好,又順手撫了撫他亂蓬蓬的額發,聲音變得很低沉:“有點兒麻?”
江舒也是第一次接吻,一知半解道:“嗯。而且你咬/得我好疼。”
程樾的呼吸越發沉得厲害,過了好一會兒,啞聲說:“張嘴,我看看。”
聽了這話,江舒下意識地想要張嘴,又猛然意識到哪裡怪怪的,訕訕地別過臉去。
程樾倒也沒再勉強什麽,微微笑了笑:“可能是口腔裡有傷口,江哥對著鏡子自己塗藥吧。”
江舒松了口氣,輕輕“嗯”了一聲。
程樾注視著他的視線依舊灼熱,讓江舒不斷想起下午的畫面,他越發不自在,抿了抿唇岔開話題說:“你畢業了嗎?是哪個學校的?”
程樾答道:“還沒有,今年大三。我也是C大的,舞蹈系。”他說到這兒,眼睛變得亮了起來,語氣頗有些自豪。
可是江舒聽見最後三個字,神色卻一下子黯淡下來。C大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戲劇類院校,江舒是表演系的,而舞蹈系……自然是很多人的夢想。這個“很多人”裡也可悲地包括江舒。
兩人圍繞著學校的話題聊了聊,江舒的興致並不怎麽高。他大了程樾三歲,程樾入學那年,江舒大四,已經不怎麽待在學校了,兩人並沒有見過。時候不早了,江舒把程樾送到門口,讓他早點休息,改天再聊。
程樾很聽話地走到門邊,手搭上門把手,卻遲遲沒有按下去。他忽然轉過頭盯著江舒,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江哥,你現在為什麽不跳舞了?”
——你原本可以成為最優秀的舞者,可是你為什麽放棄了?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在江舒的耳畔猛得炸響。話中蘊含的意思,換成其他人可能無足輕重,可對江舒來說,無異於直接撕下他最疼痛的一道傷疤,把血淋淋的現實扔到眼前。
江舒的聲線變得顫抖起來:“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五歲開始學舞,十七歲那年在藝考之前出了事故,當時家裡動用各方的關系把他的個人信息保護起來,幾乎將他跳舞的一切消息都徹底封鎖,程樾又是怎麽知道他的過往的?
程樾對江舒的激烈反應有些意外,如實回答道:“我看過你跳舞。他頓了頓,才又說:“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舞蹈。任何人看到,都會為此著迷,終生難忘。”
江舒愣了愣,抬頭盯著程樾,過了很久,才移開了視線。
他甚至沒有勇氣繼續問下去了。
一陣長久的靜默後,他低低地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會跳舞,也從沒跳過舞。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去吧。”
“以後不要再和我說這種無聊的話了。”
他說完,直接打開門,輕輕把程樾推了出去,飛快地把門關上了。
門“哢噠”一聲合上,江舒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紛亂的情感,放任自己仰頭靠在了門板上,無聲地顫抖起來。他緩緩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變得緋紅一片的眼睛。
在黑暗中,江舒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七年前那個站在舞台上的自己。男孩翩然起舞,最後卻像一根飄零無所依的羽毛一般墜落台下,再也無人知曉。
從此以往,他再也無法站在高台上接受掌聲,再也無法在自己的生命裡驚鴻一舞。
第4章 第一場戲
程樾在江舒的房門外站了很久。
一切都按照他的預想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可剛才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他就被趕了出來。
程樾出演《羅襪生塵》,是意外,也是必然。這年頭同性題材的影視作品勢頭正盛,許多集團產業都會通過投資來分一杯羹。
程樾那天偶然在程家集團近期的投資作品名單上翻到了《羅襪生塵》這部電影。
他是偶像出身,最擅長的事就是跳舞,對演戲可以說是一竅不通。更何況他所在的團Niebla是當下發展正紅的偶像團體,女友粉的成分佔據了粉絲的絕大多數,出演任何作品都需要經過嚴格的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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