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般聽見小區名的時候是從他父母口中說出來的地方話,剛才看見奚年發來的定位,沒有因為文字而觸發什麽回憶,現在仔細一想才想起來。
接著他忍不住倒吸口氣,嘶了一聲,這裡的房子,他是買不起的,按理來說,奚年應該也買不起。
這裡的房子拿來出租不是不可能,但是奚年不像是會這樣租豪宅住的人。
貸款?
這邊也是有小戶型的,如果是現在開盤,他這輛車剛夠付首付,後面的房貸應該也能還上,但是幾年前,他是沒那本事的。
更大的可能,這房子不是奚年買的,就像他爸媽的房子,因為買得早,地段比這裡更好,雖然小區內的服務設施不如這裡,但房價來說沒差多少。
也就是說奚年很有可能跟家人一起住,這樣一來,他過門不入就有點兒失禮,把人孩子帶出門去,總得去問個好。
於是夏柏陽又給奚年發了信息問他:你家裡人在嗎?
奚年很快回復:不在。
夏柏陽松了口氣,這樣就不用糾結買什麽禮物上門了。不過他這口氣松的太早了,他剛才就在附近,奚年一發地址,他就直接過來了,奚年也不知道做好準備沒有。
這邊小區門口不讓停車,他停在這兒,車上沒下人,車也沒有開進去的意思,保安就過來提醒他,夏柏陽沒辦法,隻好說:“我來接一個朋友。”
保安禮貌地請他打電話跟朋友確認,確認完了告訴他:“進去右轉有一個臨時停車區,不過出來得繞一圈從另一邊走,也可以去地下車庫等。”
夏柏陽也不知道奚年具體住哪一層,他就去了臨時停車區,奚年很快就來了,捧著一個小口大肚子的魚缸,上面封了一張網,裡面是空的。
夏柏陽看見魚缸就知道他去幹什麽的了。
“析姐把魚給你了?”
“嗯。”
“你還會養魚啊。”夏柏陽笑了一下,對於顧析來說,如果不是真的確定很靠譜,她應該寧願把魚放生。
奚年搖頭:“不是我。”
夏柏陽自然而然地接話:“你爸……”
他原本想說你爸媽,忽然想起來,當初聽到過的一個傳聞,說奚年父母都不在了,他臨時改口:“你把魚帶回來給你家裡人養?”
他用了和剛才一樣詞,家裡人。
“嗯。”
*
療養別墅內,今天顧析沒有組織什麽聚會,她也沒有化妝,臉龐瘦削,眼神溫和,透露這一些疲憊,和奚年記憶中小姨的樣子漸漸重疊。
她看見夏柏陽手上的花,沒說什麽,叫他放在窗邊就可以,又帶著奚年到了水族箱邊:“我搬過來的時候,把整個水族箱一起搬來的。”
她說這話並不是想要奚年有什麽回應,也沒有要他連箱子一起帶走的意思,她只是想說出來,她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完,現在的她,隨時都有可能一睡不醒。
人終究沒有辦法坦然地面對死亡。
狂歡之後的落寞,只有她一個人品味。
她看向奚年,很認真地說:“雖然這樣說有點自私,我其實也後悔過,當初沒有結婚。如果結婚了就不用一個人做這些事。”
“我沒有家。”
“我的朋友們,她們都有自己的生活,阿柴在劇組,若若要生寶寶了。”
奚年覺得顧析話裡有另外的含義,但是顧析沒有再深入的意思,於是奚年說:“我最近都在江城。”
顧析抬起胳膊,露出一截支零的手腕,她輕輕碰了碰奚年的頭髮,軟軟的,跟她想的一樣,於是顧析露出一個笑來。
來的時候奚年和夏柏陽一個帶了空魚缸一個帶了花,走的時候他們一起來回兩趟,才把顧析要他們帶走的東西都搬回車上。
奚年回頭看了一眼,顧析靠坐在軟軟的沙發椅上,看著他們,奚年忽然注意到,這裡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看見他們回頭,顧析輕輕搖了搖頭,奚年看見她的口型,走吧。
奚年和夏柏陽都沉默了一路,車內只有一首藍調小曲,聽起來很安靜,又有一點點哀傷。
顧析很愛她的魚,除了魚缸,常吃的餌料,魚缸裡的景觀石,甚至還有水草都讓奚年一起帶上了。
她就像送孩子遠行的家長,用不用得上是另一回事,帶是一定要帶的。
這樣一來,奚年又要捧魚缸,又要拿一大箱子東西,兩隻手有點不夠用,於是夏柏陽說:“我跟你一起上去?”
“好。”
奚年依舊像來的時候一樣,捧著魚缸,手上拿了一隻不重的袋子,夏柏陽手上拎著兩袋東西,左邊胳膊底下還夾著一隻箱子。
從電梯出來,夏柏陽有種莫名的緊張,這種家庭式的住宅跟單身公寓不一樣,他總覺得推開門就能看見家長。
奚年把魚缸小心放在門外的置物架上然後去開門,放好了拖鞋才讓夏柏陽進去。
“放在那裡就行。”奚年指了指客廳和餐廳之間的吧台說,他自己則是轉身出去抱魚缸。
夏柏陽依言放好東西,他自然而然地看見了客廳背景牆上的陳列櫃,放著很多很多的魔方,還有獎杯。
那些獎杯,一般人可能會下意識覺得是什麽比賽的獎杯,夏柏陽好歹也是個演員,拿過最佳配角提名的那種,他一看見就知道那是電影節的獎杯,國內外的知名電影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