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過他。”
“啊?”楊朔見他一本正經,以為這是段摻雜著暴力的慘痛情史。
“開玩笑的。我們倆,脾氣都不是太好,經常吵架,吵急了就容易動手,我肯定是打不過他的,他每天都控制什麽樣的病人……”他低頭苦笑,“不過這也不是主因,分手的原因是我不想讀精神科的研究生,我想報兒科,他覺得我是在找一個離開他的契機。唉,總之……沒談攏,分了。”
楊朔啞然失笑,並不是因為這事兒本身有多好笑,而是面前這年輕人一臉嚴肅開玩笑的樣子,讓他感慨這人不愧是穆之南的學生,連表情上的波瀾不驚都學到了,他問:“你是不是對你的老師有什麽情結?”
“呃……有可能吧,我很容易喜歡上能讓我崇拜的人。”
“穆之南讓你崇拜?”
“對啊,老師他技術精湛,和他在一起工作很有安全感。我本科實習的時候雖然沒跟過他,但聽說過,他還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才剛走出上一段的情傷轉眼就喜歡別人,嘖嘖嘖,見異思遷夠快的啊小夥子!”
“我不是。我是……”楊亞桐遲疑道,“分開這段時間,其實搞不清楚對他是惦念還是怨恨,但我知道我沒辦法繼續和那樣的人在一起。後來到了兒外,老師很溫和,我沒見過情緒這麽穩定的人。”
楊朔想了想:“其實也不是太穩定,他平時……小脾氣還是有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像一棵樹,肆意張開的枝乾戳進了楊亞桐心裡。
第14章 通力合作
初春的南方,天氣濕冷,穆之南躺在楊朔懷裡,失神地望著窗外,窗戶上被霧氣蒙起來的那一半,反射著外面的燈光,不知是眼睛太累還是暖氣太足,總覺得那團光在搖曳,昏昏欲睡之際,聽到有個聲音說:“哎,問你個事兒。”
他睜開了眼:“嗯?”
“你和我……呃,在床上這個活動,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適應,或者,別的想法?”
穆之南不解:“這種總結歸納的事兒,你現在才問,不覺得有點晚了麽?咱倆又不是第一次。”
“不是,我的意思是……哎我就直說了吧,要不我給你上?”
“不要。為什麽?”
這問題把他問住了。楊朔不能說是因為之前和楊亞桐聊到這個話題,也不能說這是他一直沒敢直言,實際已經盤亙在心中很久的事。他自己並不覺得位置是重要的,如果當初穆之南要求,他也心甘情願接受下面這個身份,這只是兩個人的性生活采取的方式,無關榮辱。
但他的堅定被楊亞桐撞亂了一個角,塌了一個缺口。
他支支吾吾:“我就是,怕你覺得這樣……不夠爺們兒。”
“我不這樣想,平時工作已經很累了,體力活還是你做比較好。”
“啊?”
“現在就很不錯啊,事前準備事後處理都是你做,我只需要享受就好了,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像爺的事兒麽?”
楊朔無言以對。
“穆之南,你還說你家不是貴族,我覺得你基因裡就遺傳到了紈絝的做派!連這種事都不想受累,您啊,可真會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需要兩個人通力合作,我們倆合作很愉快。”穆之南懶得動彈,也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於是順著他的話說,“哎?以前真沒覺得,被你這麽一說還挺像家裡有個小廝全方位伺候著。”
“是!這位爺,不對,皇上您還有什麽吩咐,沒事兒我就先退下了。”
“跪安吧。”
這天,穆之南剛下手術,便迎來了一位訪客,兒童醫院胸心外科主任梁一成,帶來了一個病例,10歲女童,四年前開始頻繁入院治療,當地醫院診斷囊性纖維化、變應性支氣管肺曲霉菌病,住院期間一直采用抗感染等對症治療。這次轉入兒童醫院,是因為反覆出現呼吸困難、呼吸衰竭,肺功能進行性下降,梁主任建議做雙肺移植手術,到這裡尋求合作。
介紹完情況,他問:“穆之南,怎麽說?”
穆之南有些疑惑:“做其實也能做,但我想問一下,為什麽不在你們醫院做?我去一趟也行啊。”
他學著穆之南的語氣:“做其實也能做,但我看中了你們醫院的PICU。你也知道,肺移植做起來沒什麽問題,關鍵是術後的排異反應和感染,跟你說實話,我們的PICU沒怎麽接觸過雙肺移植的病例,但我聽說你們這兒有約翰霍普金斯的大神。所以,要不要聯手?”
他提供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穆之南說好。
梁主任這樣安排算是考慮相當周全。囊性纖維化是一種常染色體隱性遺傳疾病,國內病例並不多,但常見於高加索人種,所以國外的經驗相對豐富很多,他看中了楊朔的術後診療經驗。
見到遠遠走來的楊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穆之南一眼,然後伸出右手:“小楊主任,梁一成,咱們見過。”
穆之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這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呼就開始談天說地,梁一成是出了名的愛熱鬧善交際,一個病例分析會,他們倆你來我往,交流起來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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